筆趣閣 > 末日樂園 >2355 幻覺,夢想,還是番外?是現實。
    “姐姐?”一個聲音叫道,是禮包。

    “喂,”又有人拖長聲音說,“林三酒?”

    林三酒回過了神,迅速將目光從餘淵的側影上拔了起來——吸住了目光的那股力量太強,她甚至懷疑自己聽見了“啵”的一聲。她轉過頭,視線對上了不遠處球桌旁邊的兩人。

    “你在想什麼呢?”清久留挑起眉毛問道。“聽見我們說話了嗎?”

    “聽見了,”林三酒匆匆地說,暗暗提醒了自己一句,就算那二人再聰明,也不可能讀心。“你們在討論……餘淵的夢嘛。”

    “嗯,”餘淵點了點頭,對於剛剛與他擦身而過的命運,毫無所覺。“很奇怪,我在夢裏感覺,這件事我會記住一輩子,可是醒來就忘了。”

    “夢嘛,”林三酒心不在焉地安慰了一句,說:“是沒有邏輯規律可循的。”

    在他們的對話重新繼續下去的時候,林三酒感覺自己好像剛剛喝了一口硫酸。

    末日流浪多少年以來,她所盼望的、所夢想的,就是眼下這一幕。

    房間裏的閒談聲,擊球聲和笑聲;季山青眼中清透的水光,清久留偶爾皺起眉毛思考的神色,餘淵下意識地摩挲着手臂刺青的微響……整個房間,就像碧空下光澤閃爍的和緩海面,一波一波地輕輕推搖着她,好像在輕聲勸她,可以閉上眼睛,放鬆身體,慢慢融化在這一個短暫的、但永遠也不會結束的假期裏。

    只是當她低下頭的時候,就會看見自己的肚腹中逐漸開出了一個黑洞。

    好像被硫酸侵蝕一樣,正被不斷燒灼張開擴展,又像是被火苗舔舐吞沒的一張紙。

    在他們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開之後,林三酒也若無其事地跟着應和閒聊了幾句,卻終於再也忍不住,忽然彎下腰,啞着嗓子說了一聲“這個借我一下”,不等他反應,就將餘淵抱在懷中的外套給抽了出來。

    他剛纔就睡在外套下。

    由余淵的血流,肌肉,皮膚,心臟散發出的熱氣,此時淡霧一樣地罩在了她的胳膊上,隔着肌膚,與她自己的體溫交首合鳴。她想從骨頭裏一陣一陣地打冷戰,想把整個身體都蜷進外套深處,用黑洞汲取吸食那一陣很快會消散的熱氣。

    她的嘴巴上還在與三人說話,甚至還能時不時地發出一陣笑聲,替禮包出主意該怎麼打敗清久留,聽餘淵和禮包談起數據流管庫,偶爾會點點頭。

    此時正在有一句沒一句閒談的三個人,恐怕誰也想不到,自己剛纔在走近熟睡的餘淵身旁時,手裏正悄悄握着一支疫苗。

    ……錯失時機了。

    清久留有點麻煩,但是她有信心自己可以把他暫時支開;禮包就算不認可,也不會反抗自己的決定,而餘淵——她問都不必問,就知道他絕對不會同意用上疫苗——根本不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已經低下身去了,把清久留支開的理由也想好了,只要說看見餘淵的傷口又出了血,叫他跑一趟醫療艙就行。他只要一出門,從疫苗注入到她收回手,不會超過幾秒鐘;她甚至可以輕得不讓餘淵醒來。

    ……都是因爲餘淵啊。

    他的肌體,骨骼和人格,都是因爲她才重塑出來的;所以林三酒再清楚也沒有了,餘淵不會願意用疫苗的。他甚至很有可能會反過頭來問,其他進化者怎麼辦?雖然疫苗不是可行之路,但傳送這個問題,可以用其他辦法解決嗎?

    以前的林三酒或許會贊同他,會與他商量,會冥思苦想,她卻知道,現在的自己辦不到了。

    別開玩笑了,就算她有這份逆天救世的本事,現在哪裏是救世的時候?

    再不有所行動——再不快一點的話——

    林三酒使勁揉了一把自己的臉。

    她無法解釋;她不知道自己在焦急什麼。

    爲什麼餘淵偏偏在這個時候醒來了?再晚幾分鐘的話,只要再晚幾分鐘……Karma連那麼短的一點點時間,也不肯賞給她?

    林三酒突然明白理解了那些影視裏精神扭曲的食人魔。

    她當然不會傷害自己的親友半點。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她也迫切地渴望自己能夠將他們每一個人都收進卡片庫裏,放在“種子”裏,納入自己體內的黑洞裏——不管用什麼方式——

    “我去看看大巫女,”她冷不丁地站起身,衝幾人笑了一笑,說:“她心情不好,更不能讓她一個人待着。”

    “之前女越帶着韓歲平去看她了一回,”餘淵仰起頭,下意識地伸出手,說:“女越好像也聽說過大巫女的名頭,說什麼要去見見大人物之類的……”

    把外套交還給他的時候,就好像是將皮膚都硬生生撕裂下了一層;暴|露出來的肌體顫抖着,等待着林三酒將餘淵重新帶進來。但她最終也只能用上意志力,提醒自己別低下頭,別吞下他,轉過身,一步步地往門外走。

    清久留和禮包的目光被門關上了。

    林三酒一開始是走,逐漸變成了小跑。她沒有刻意去想,卻不由自主地一步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迫切,很快就連等待懸浮艙的時間也不肯浪費了,拿出了從梟西厄斯手下逃跑的速度,拼命趕向了醫療艙——等她猛地一肩膀撞開門的時候,迎面一片光刃似的意識力,險些切掉了她的鼻子。

    “原來是你?”

    大巫女正嚴陣以待地坐在牀上,一看清是林三酒,面上的凝重神色驀然卸了下去,化作一口氣鬆了出來。“你一聲不出跑得跟打雷一樣幹什麼?我還以爲是出了什麼情況。”

    “大巫女,”林三酒來不及解釋——她也沒法解釋——匆匆幾步衝上去,幾乎是在大巫女牀邊跌下去的。“如果我……如果我受到了別人能力的控制,被影響了我的思考與心態,你能幫我確定這一點嗎?”

    “你怎麼了?”大巫女低下頭,微微蹙起了眉頭。她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林三酒的胳膊,要將她扶起來:“你起來,慢慢說。”

    大巫女的皮膚很涼,手指纖細,林三酒能清楚感覺到她的指骨。她的捲髮滑落下來,落在了林三酒的胳膊上,輕輕的,淡淡滑着彎曲的光;如果將這些金色髮捲放入口中咀嚼,大概是又輕又脆的質地,會在口腔裏發出脆響的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勉強要從腦海中抽出一個符合常理的念頭,都快咬了舌頭。“我好難受……也很害怕……”

    “過來,”大巫女頓了頓,輕輕將她拉近了。林三酒循着她的意志,慢慢伏在了她的身旁,兀自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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