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末日樂園 >1261 一個家庭的結束
    爲了照片效果更好,嬰兒牀被搬進了兒童房。裝着孩子的兩個籠子也都被拎上來了,放在三角架後;他們大概是知道自己馬上能被放出去了,在籠子裏哼哼着躁動不安。

    在一片昏黑中,波西米亞摸索着坐在了地板上,曲起膝蓋、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從走廊昏濛濛的微光裏,一個又圓又大的漆黑頭顱從門口浮出來,由細瘦身體支撐着,一步步朝她走來;回身關上門、掐斷了走廊微光,寶兒走過來“咕咚”一聲,緊挨着她身旁坐下了。

    “不行,你要坐在媽媽懷裏,讓她抱着你。”正在架設照相機的丈夫,立即提示了一句。

    波西米亞渾身都緊繃着,一動不動——別說抱寶兒了,她恨不得能夠一腳將其從樓梯上踹下去纔好。寶兒聞言站起身,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就在波西米亞以爲她要開口說“媽媽抱我”的時候,寶兒一聲不吭地低下頭,併攏手指,突然重重朝她兩個膝蓋之間紮了下去。

    寶兒的指甲尖銳得像刀片一樣,“嘶拉”一下竟扯碎了她的裙子布;波西米亞微微吃了一痛,膝蓋剛稍一分開,寶兒立即抓住機會,用力打開了她的雙腿——僅僅是六歲多的孩子罷了,力氣卻遠超於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水平;一見了腿之間有了空隙,寶兒馬上鑽進去,坐在了媽媽的雙腿之間。

    她想了想,好像覺得不夠,回身一把扯過波西米亞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真想將那胳膊再移上幾分,在她的喉嚨上慢慢收緊啊。

    不行,她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不能起這種念頭……更何況,丈夫就在旁邊,要做到不讓他發現……

    波西米亞僵硬地把胳膊搭在寶兒身上,懷裏抱着自己的孩子,卻像是抱着一隻半人大的毒蟲似的,恨不得連靈魂都能後退纔好。

    “好了,”

    丈夫忽然招呼了一聲,摸黑從相機後轉出來,順手將一個看不清是什麼的兒童遊戲放在地上,自己摸索着坐在了母女倆的對面,說:“等十秒啊。”

    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裏,一家三口一動不動地面對面坐着,照相機靜靜地立在一旁,維持着墳墓般的死寂。

    丈夫“唔”了一聲;黑暗裏,她忽然感覺到丈夫探身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將她的腦袋往下一拽,拽到了寶兒的臉旁邊。

    又大又鼓漲的冰涼麪頰,貼上了波西米亞的耳朵。在丈夫鬆手坐回去的那一刻,漆黑房間頓時被閃光燈刺眼的白芒撕裂了。快門接連響了起來,在彷彿一次次被閃電劃亮的房間裏,丈夫坐在對面,面容一次次被染得雪白,只看着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他果然一點也沒把寶兒放在心裏……那麼說來……

    快門聲和閃光燈剛一停下來,波西米亞立即說話了:“我對你的愛根本沒有消失!我之所以要離開你,不是不愛你了,是因爲——是因爲——”

    “是因爲?”

    “你和隔壁那個女人!”波西米亞實在沒有好理由,只能抓住第一個跳入腦海的:“你看見她就笑,我知道你很喜歡她!”

    丈夫在漆黑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琢磨她的話,過了幾秒才說:“哪有的事?我眼裏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女人。”

    “你對她態度就不一樣,我感覺得到……所以我纔想離開你,”

    波西米亞一手緊緊捂住了寶兒的口鼻,手掌深深陷入了她鼓脹的皮肉裏,胳膊在她的脖子上一下子就收緊了。她拼命揚起聲音,在這個寂靜的漆黑房間裏,嗓門高得幾乎不合理:“我一想到你們之間可能會發生什麼,就覺得我還不如不在的好!”

    寶兒拼命將雙手指甲扎進她的胳膊裏,撓得她皮開肉綻,血液順着胳膊流下來,皮膚鑽心地痛;波西米亞忍住聲息,雙腿緊緊夾住寶兒踢打的腿腳,努力將她掙扎的動作壓制到最小。

    爲了能淹沒女兒“嗚嗚嗯嗯”的掙扎聲,也爲了吸引丈夫的注意力,她的說話聲越來越高、越來越快:“我看出來了,你根本不愛我,你就是對我有獨佔欲而已,但你卻總是想要其他女人。否則的話,在上一個女人之後,你現在怎麼還會又和其他女人來氣我?”

    寶兒的力氣真是大得驚人,彷彿原本應該用來長出正常心智的能量,全化入肌肉裏去了似的。她以胳膊肘一下一下往後砸,被砸中時,波西米亞幾乎連氣都要斷在胸腔裏了;她根本聽不見對面丈夫急急切切地解釋了些什麼,只能忍着劇痛,用盡全身力氣,將寶兒牢牢按在懷裏,胳膊在那根細脖子上越收越緊、一絲也不放鬆。

    “什麼其他女人?你說話啊?”丈夫似乎把全副心神都放在瞭如何與妻子解開誤會上,聲氣又懇切又焦急:“我怎麼看得上其他女人?”

    “寶兒不算嗎?”在寶兒發出了重重一聲鼻音的時候,波西米亞急忙高聲吼道。“你們兩個形影不離,還一起對付我,不算嗎?”

    幸虧寶兒似乎經常以鼻音向父親撒嬌——剛纔在樓下時,她就一直抱着父親哼哼個沒完,連她父親都習慣了。丈夫頓了頓,突然發出了一陣笑:“你、你不喜歡寶兒,是因爲這個原因嗎?”

    “她怎麼能舔你的碗?”波西米亞希望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儘量不要氣喘吁吁,只裝作情緒激動的樣子,高聲叫道:“你的東西,只有我才能碰!”

    丈夫靜了一會兒,應該正沉浸在什麼思緒之中。

    漆黑房間裏,對面母女二人安安靜靜地生死相搏。她們發出的衣物窸窣聲,他好像一點兒也沒聽見。“原來你果然還愛我,”他忽然長長地、滿足了一口氣,笑道:“你既然會喫寶兒的醋,那你果然還愛我。”

    懷中的寶兒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聲音越來越弱——再怎麼不對勁,也畢竟只是一個六歲多的孩子。

    “那你是愛我多,還是寶兒多?”

    在寶兒溘然吐出了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丈夫正好說道:“能用她換你,我求之不得。”

    “我、我真希望回到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

    波西米亞顫聲說道,感覺到寶兒不動了。她不敢掉以輕心,生怕這鬼魅一般的孩子是在裝死,胳膊仍舊死死卡住了她,嘴上不斷說話拖延時間:“你不想和我重歸於好嗎?”

    “當然想了。”他像做夢一樣喃喃說道。

    波西米亞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經驗,但她憑着經驗掂量一下,覺得自己要殺的目標已經死透了。她悄悄將寶兒的屍體放在地板上,向旁邊挪了幾步,摸到一旁的三腳架時,她的手指在金屬桿上合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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