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如同什麼靈咒一樣,哭號聲戛然而止,變成了一時還控制不住的猛烈抽噎。
由於剛纔的嚎叫太過尖銳,季山青連對方是男是女也沒聽出來,更別提多大年紀了;他正疑惑的功夫,只聽那對男女竟然轉了個身,又朝樓上走來了。
猛地一個激靈,他趕緊戳了戳林三酒;黑暗中,他只覺主人的動作又緩慢又遲鈍,急得他不得不推着她往回走——不過好在樓下那對男女走得不緊不慢,當他們又向上退了一層樓時,那對男女纔剛剛來到了他們剛纔所在的樓層。
再往上退的話,很快就是頂樓了。季山青嚥了一口口水,想道。
他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兩個突然出現的來人都是進化者。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實力究竟如何,但憑現在己方一個稀泥一樣的戰鬥力,一個連稀泥都稱不上的水平,一旦對方不懷好意,只怕自己二人絕無幸理。
神經隨着那對男女的腳步聲而越繃越緊;就在季山青感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心跳了的時候,那女人忽然發話了:“……806,就是這裏。”
還好,還好,季山青在心裏默默地慶幸了一句。
從始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二人組裏,那個男人走上了一步,輕輕敲了敲806的門,聲氣像變了一個人:“崔大姐,你開開門,我是小胡。”
他的話音落下去以後,走廊裏就靜得彷彿死了一般。
季山青從806前經過了兩次,都沒意識到裏面還有人——現在聽起來,也確實沒有人住的樣子。
女人低低地咕噥了一句“給臉不要臉”。好像一點兒都不奇怪似的,男人又順着門縫說了一句:“崔大姐,上次你囑咐我的事,我去替你問了。”
幾乎就在他剛剛掐斷了話頭的下一秒,806裏邊的木房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小、小胡啊,”一個口音頗重,吐字含糊不清的厚濁女性聲音,帶着幾分害怕和期待地辯解道:“我……我剛纔睡着了,沒聽見你敲門。怎、怎麼樣了?”
“你先開門,我們好進去說,”男人顯然壓根沒有聽她不住口的喃喃解釋,“這是我同事,不怕。”
“誒誒,好,”伴隨着防盜門鎖的“咔噠”一響,這個崔大姐有些窘迫地打開了門——接下來只聽“咕”地一聲,樓下的走廊裏就沒有了動靜。
季山青愣了愣,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林三酒;剛想用口型問問她眼下是個什麼情況,卻又立刻閉上了嘴。
季山青垂了垂眼皮,什麼也沒有說,又轉回了頭。
樓下傳來了“沙沙”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什麼重物正被拖拽着走——想了想,他到底還壯着膽子,探出頭去飛快地瞥了一眼、又飛快地縮了回來。
在快得連景物都晃花了的那一眼裏,他什麼有用的也沒瞧見,隱約只看清楚了一扇大敞着的門,一個後脖子上肉皮一疊一疊的光頭,以及……一個短髮女人的雙眼。
意識到這一點時,季山青渾身都涼了。
“喂,我剛纔好像看見樓上有人。”帶着幾分疑慮,那個女人在樓下說話了。
“這不是太正常了嗎?”男人應道,“這棟樓裏都他媽是人。”
女人沉吟了幾秒,“……好像有點不太對,不像是我們認識的。”
“那你就上去看看!”男人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但是快點,還有好多活呢。”
就在季山青頭髮根都乍了起來,回身拼命推了林三酒幾下、催她快走的時候,樓下的女式皮鞋聲又停住了。
“算了,”她好像對上樓查看這事也提不起勁,“你說得對,難道還能多出人來嗎。”
季山青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頓時不敢再動了,也連忙拽住了剛剛站起身的林三酒手腕——他此刻身子窩着,【能力打磨劑】夾在胸腹間,由於怕光芒瀉出去而不得不維持着一個很難受的姿勢,很快額頭上就冒了汗。
“沙沙”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和那對男女手中的手電光芒一起,漸漸地徹底消失在了樓道里。季山青身子縮成一團,半晌也不敢有什麼動作;足足等了近十分鐘,見再也聽不見樓下的聲音了,他這才呼了一口氣,將【能力打磨劑】從衣服裏掏了出來,站起了身。
身邊的林三酒,忽然在一片銀光裏,緩緩地、近乎僵硬地朝後扭過了頭去。
季山青渾身忽然抖了一下,也慢慢轉過了目光。
一張陌生中年女性的臉,正靜靜地掛在季山青的後腦勺處。一絲血從她額頭上滑了下來,眼睛半眯着,好像還在思考着什麼似的。
……崔大姐。
“你這姑娘挺謹慎的嘛,”剛纔那一個自稱“媽媽”的女人,嗓音柔柔地在他頭頂上笑了,“我們倆在這兒看了你十分鐘,你才站起來了……嗯,這個是你朋友嗎?”
“真不錯呀,你們兩個看起來都年輕緊實,脂肉均勻……”光頭舔着嘴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