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成長期結束還有一半的時間,然而當衆人集會在一起時,林三酒已經能隱隱感覺到那種悄悄焦慮起來的氣氛了——最爲煩躁不安的,當然就是第四組。
爲了以防萬一,從這一天開始,第五組的幾個人便始終坐在了靠近葉片邊緣、正面對着第四組的地方;這樣一來,他們所有的一舉一動,都能處於己方的監視之下。
“我始終想不明白,維持這種情況到底對那個人來說有什麼好處。”46號有幾分苦惱似的嘆了口氣,劉海下的眉毛隱約地皺在了一塊兒。“……我們把第四組推向最後一名之後,依然還找不到運動裝,這說明那個內奸也不在第四組裏。”
那麼剩下的就只可能是第二和第三組的人了;林三酒想到這兒,目光緩緩地從他們身上劃了過去。
除了瘦高個和戴眼鏡的女孩子之外,第三組剩下的兩個人裏,一個是樣貌粗壯,但人卻挺熱心的一個壯漢;另一個是個半大孩子,即使已經經歷了兩輪末日世界,她看起來也不會超過十六歲。
而第二組的人數最多——都過了幾天了,林三酒也叫不上他們的名字來;只知道除了自己打過交道的三個人之外,剩下的四個人裏有一對異卵雙胞胎姐弟、一個話裏話外總有幾分想教育別人似的小學老師,還有一個即使在副本里,也仍然畫着粗重黑色眼線的年輕女孩。
老實說,不管是誰,林三酒都不覺得像內奸。
正在她出神的時候,光頭“啪啪”地鼓了兩下手掌,將她的注意力喚了回來——不止是她,葉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正中央的光頭身上。
“大傢伙聽我說兩句啊。”他見衆人逐漸安靜了下來,抹了一把自己光亮的頭皮。揚聲道:“……剛纔第五組跟我一道商量了一個計劃,我覺着挺好,你們都聽聽,合適的話。咱一會兒就開整。”
林三酒朝身旁的46號瞥了一眼,後者只是一手托腮,面無表情地看着光頭,好像主意不是他出的一樣。
爲了這一刻,光頭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他從揹包裏拿出了幾張皺巴巴的紙拼在一起。將衆人都叫過來後又掏出了一支筆,遞給了46號,說了聲“老弟你來”。
“……計劃是這樣式兒的:咱們分頭找第一組,雖然找了幾天也沒找着,但是吧,卻把溫室都給走得差不多了。所以這位大兄弟跟我說了,咱們可以把整個溫室的大致地圖畫下來,分成片區,一個片區一個片區地這麼找。”
隨着光頭說話的功夫,46號手下已經如同行雲流水一樣地逐漸現出了一張溫室俯覽圖的模樣——林三酒仔細看了看。跟自己去過的地方一對比,發現地圖竟然相當精確—也不知道46號是什麼時候將溫室的各部分地貌都給打探清楚的。
“比方說這一塊兒是第一區,”光頭一邊說,一邊在紙上虛畫了一個圈:“……咱們所有人就都在第一區搜索,畢竟地兒挺大的;但是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每個人每搜索完一個地方以後,都要立即將那個地方毀掉。”
“毀、毀掉?”有人喫驚地重複了一聲。
“如果你搜完了葉子,就把葉子切斷;如果你搜完了一整棵植物,就把植物砍斷。”46號頭也不擡,涼涼地說:“必須讓我們經過的地方。只有一片光土,不再有任何藏身之處。”
“哈瑞能讓嗎?”
46號聞言,擡眼看了看林三酒,又轉頭對質疑的人一笑:“……當然,她就這麼幹過。”
林三酒對衆人點了點頭——第四組幾個人想起這事兒來,臉色頓時也不大好看了。
“那麼紫色花怎麼辦?”梳着低馬尾的小學老師問了一句。
“花是長在土裏的。”與她同組的光頭解釋道,“……哪怕砍掉了植物,對花的生長也沒啥大影響。”
衆人聽了,這才似乎放下了心似的點了點頭——在如今所有小組聯手合作的局面下,有沒有紫色花其實關係也不大了。事實上,在大家集合的時候,如果有的人身上帶着紫色花,反而會叫其餘沒花的人都不安心;所以每當衆人聚集在一塊兒時,所有小組的紫色花都是統一放在集合點下方的另一片葉子上的。
那片葉子離集合點很近,一旦有人要從遠處接近,立刻就會落入衆人的視線裏;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算是誘使運動裝女人現身的一個陷阱。
商議完了沒一會兒,溫室地形圖也繪製完成了。
就像之前說好的那樣,整個溫室被劃分成了十個區域;以進化者的能力和數量來說,在第十天到來之前將整個溫室都夷爲平地,還是不難的。
這一次被留下來的,除了傷口剛剛結痂、但還沒有好完全的林三酒之外,還有來自第二組的小橙、第三組的那個年輕孩子;第四組卻換了個人,留下的不再是身上有傷的凸眼珠,反而是另一個相貌有幾分眼熟的中年男人。
林三酒想了想,發現他就是在自己切斷葉子時,唯一一個靠着【伸縮升降繩】逃脫的人。
四人坐了一會兒,很快就從溫室另一邊的盡頭處傳來了“轟隆隆”的響聲——伴隨着進化者們施展的各式手段,一叢一叢濃綠的巨大植物在無數火光、濃煙、爆炸之中劇烈顫抖起來;一棵接一棵倒下的聲音如同它們發出的陣陣哀鳴,相繼落入了溫室下方無盡的黑暗之中。
大家也沒想到,清理一片區域的速度,比衆人預計的還要快多了。
照這個趨勢下去,只怕要不了兩個小時,第一區就會被拔個乾乾淨淨;哈瑞在行動開始不久後,就急得唉聲嘆氣的,一口一個“停手吧”、“求你們啦”——只不過老實說,他的哀告聽起來讓人心裏異樣地爽快。反而叫進化者們清理植物的動作更迅速了。
集合點葉子上留下來的四個人,表情也在哈瑞的哭腔裏越發輕快了;林三酒看了一會兒遠方隆隆倒下的植物,轉頭對第四組的男人笑了一聲:“看樣子,今天清理完兩三個區。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個髮際線已經開始出現後移傾向的男人,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找自己說話,只是“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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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你們組的【伸縮升降繩】是從哪裏得來的?”林三酒饒有興致地問道,“真是方便好用,而且你們還找來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