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末日樂園 >462 相逢對面不相識
    重新將黑布披上,在頸間繫上了一條帶子的時候,林三酒這才發覺自己的指尖正在輕輕地顫抖。

    即使已經用水徹底地洗過了好幾遍,但指甲縫隙、甲溝處,仍然粘着隱隱約約的深色血跡——那種黏黏膩膩的觸感,就像是通過手指、糊在了心臟上一樣。

    她覺得她永遠也忘不掉將手指深深插進斷肢裏時的觸感了。

    隨着清久留倒空了手裏的桶,空氣中汽油的味道一下子濃重起來,幾乎能在舌頭上嚐到那種刺鼻的味道似的。被澆溼了的小橙人頭,仍然維持着她死之前的那個表情,雙眼瞪大了,不可思議地盯着夜空。

    ……相比個頭嬌小的小橙,還是慶慶一米六幾的身體更適合用來做“框架”;這樣一來,就多了一個人頭和好些用不上的身體部件。

    清久留低下頭,一手防着風,一手“咔噠咔噠”地打着火機;等那截短短的菸頭好不容易纔在夜色裏亮了起來後,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白煙。

    “準備好了?”

    呼了口氣,林三酒點點頭。

    菸頭輕輕地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正好落在了一隻右手的掌心裏。明亮的橙紅色很快就跳躍了起來,一開始就像是小小的試探;隨即越來越亮、越來越烈、越來越熱的火光,就灼人地映紅了二人的面頰。

    “走吧。”

    林三酒轉過身,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屍體上。

    看起來是慶慶的身體,但此時的高度卻與林三酒相仿了。她雙目緊閉,淚水早就幹了,留下了滿臉的淚痕;如果挽起屍體的衣服,就會發現底下的皮膚佈滿了觸目驚心的粗大縫線——縫得非常拙劣外行,但總算是將屍體完整地湊在了一起。

    小橙和慶慶的膚色不同,骨架大小、肢體粗細也都不一樣,在決定哪個部分應該和哪個部分相連的時候,是花了二人最多時間的。按照慶慶的要求,即使有點不對稱,他們還是將小橙和她的胸腔連在了一起;不過在縫完了以後,用新衣服一罩,卻也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給屍體的頸間纏上了一條繃帶以後,林三酒看了看慶慶的臉,將這具不知屬於誰的屍體給卡片化了。

    雖然過程有些血腥,但不得不說,這個辦法幾乎是眼下唯一的出路:近一米八的女性已經非常難找,何況是一具這樣的屍體。

    在沉默中,二人再次朝西邊出發了。

    走了還不到半個小時,剛纔那個冷靜的清久留就像是日光下的冰淇淋一樣化掉了,露出了底下樹懶似的原形:“……那簽證官是想讓我們西天取經?也不知道還要走多遠……要不你揹我一會兒吧?”

    林三酒看了他一眼——揹他當然不可能。

    “一找到簽證官,我就把牀墊叫出來。”她向清久留保證道。

    意老師在她的腦海裏嗤地一聲笑了——不知怎麼,一股古怪複雜、連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情緒,突然再次淹沒了林三酒。

    甩了甩頭,她暫時壓下了那股莫名的情緒,想起了自己的【意識力學堂】。她的心思全被小橙這件事給擾亂了,差點兒就忘了她剛剛升級到了中學階段;不過想了想,她還是沒有朝意老師發問——等找到了季山青、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再仔細研究自己的新能力好了。

    沒想到,二人這一走,就一直走到了天色即亮的時候。

    佈滿了青藤、殘敗灰黑的高樓樓羣,隨着他們的步伐而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矮;就像是一條逐漸走低的線一樣,市中心區顯然已經被二人給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從殘留着的路標來看,再走一會兒,他們就要徹底離開這個城市了——然而不管怎麼找,他們也沒有看見這一路上哪裏有一片湖。

    “奇怪了,”林三酒皺着眉頭,轉了一圈,不知是哪兒出了錯:“……太陽在我們的背後,這個方向確實是西邊啊。簽證官沒道理跑到荒郊野外去紮營,再回市中心留下訊息……”

    清久留早就指望不上了——他聲稱自己的身體與走路這件事不兼容,林三酒才一停下腳,他立刻抱着酒瓶像軟泥一樣滑到了地上;沒過一會兒工夫,就醉醺醺地閉上了眼睛,看起來對尋找簽證官這件事沒有絲毫興趣。

    如果小橙沒有把那兩條訊息摧毀,或許她還會知道哪兒出了錯——

    這個念頭剛從林三酒腦海中浮起來,她頓時愣了一下。

    不對啊?

    “怎麼了?”意老師輕輕問了一聲。

    林三酒一時沒答,只是忙走到清久留身邊將他搖醒了,讓他也一起聽着:“……咱們這一路走來,連一個新的訊息也沒瞧見,你不覺得有些古怪麼?”

    清久留顯然還沉醉在酒精的效力中,眼皮眼看又要緩緩合攏。

    “簽證官是希望大家都去找他的,那麼按理說,越靠近他的所在之處,留下的引路信息應該就會越多才對。”林三酒說到這兒嘆了口氣,“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臉,將後者拍醒了些:“……現在咱們一條新訊息也沒瞧見,只能說明簽證官壓根沒有來過這兒,我們走錯路了。”

    “那……西字怎麼解釋?”清久留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問道。

    “我們一直以爲簽證官是在西邊,可能是在一片湖的附近。”林三酒加快了語速,“但轉頭一想,牆都碎了,字的順序也亂了,說不定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如果西和湖二字是連在一起的話呢?那不就成了一個地名了!”

    清久留抹掉了眼角的淚珠,擡起了頭:“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而且,看見你這麼有精神,我也很替你開心,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麼?”

    “……我不關心。”他十分誠懇地說道。

    腦海裏的意老師頓時又笑了一聲。

    林三酒被他堵得一翻眼睛,乾脆一把拎起了清久留,找了一輛還能發動起來的車,在他的一句一句抱怨聲裏將他塞了進去;現在已經不必擔心錯過引路信息了,開車就成了節省體力的最好辦法——“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她隔着玻璃窗對清久留說了一句:“我們現在回去。”

    老實說,本來就是一個新手,加上好幾年沒有摸過方向盤,林三酒的開車技術實在算不上好;但是現在反正沒有了交規,也沒有了其他車輛,她開得就十分肆無忌憚,好幾次爲了抄近路,還乾脆將車開上了人行道。

    清久留被她顛得渾身難受,剛擡起頭想開口說點什麼,卻不由微微一驚;喊了一聲“有人!”,他忙一把握住了方向盤,向另一邊一打——在尖利得刺耳的剎車聲中,這輛小麪包車斜斜地衝了出去,終於在即將碰上前方那人之前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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