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末日樂園 >1589 攝影愛好者
    現在想想,屋一柳甚至都不太確定和他一起在糖果屋工作的那個中年男人,到底叫什麼名字。

    負責監聽他的變形人員工,以及當時一起聽見了情況的另外幾人,當然都很害怕自己會被真副本捲進去,從此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副本生物;但是若叫他們去和屋一柳合作、反抗,他們也是萬萬不肯的。

    所以,屋一柳昨天只是簡單地對那幾個找過來的變形人說:“你們害怕的話,就找個藉口先躲出去兩天好了,讓我在糖果屋裏的同事來,他可以找幾個NPC頂替你們上班。哪怕兩天後發現沒事,你們也可以再回來呀,相當於你們白放兩天假,不好嗎?”

    變形人能夠旱澇保收自然高興,對他卻是一步險棋。

    他對那中年男人瞭解不深,據他有限的瞭解,那個中年男人完全有可能在得知消息之後立馬逃之夭夭——就算他不跑,他能找到其他正常人NPC,和他們一起冒險嗎?

    在屋一柳聽見廣播響起之前,他始終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請抓緊時間!在一分鐘內沒有退出副本的進化者,”廣播裏,那個中年男人的語速加快了,顯然越來越緊張:“全部將會變成演習火災的受害人!”

    這是他自己臨時發揮出來的?屋一柳稍稍吃了一驚,即使是在逃命的緊要關頭,也忍不住浮出了笑意——下一秒,他的視線就被遠方高高躍入空中的影子給捉住了,順着那影子跳過屋頂離去的方向轉過了頭。

    在雲層厚重的灰白天空底下,遠遠近近地躍起了不知道多少人影。

    真不愧是進化者,轉眼間就接受了突發情況,全都不約而同拋棄了假副本里圈圈繞繞的小路,紛紛躍上屋頂,如水鳥劃過海面一樣,在半空中朝假副本各個出口滑翔般地飛奔了出去。

    看他們的速度,恐怕根本要不了一分鐘,就能紛紛逃出副本外了。

    屋一柳胸口都發熱,只恨自己不能也像他們一樣跳上屋頂衝出去,一邊順着小道往前跑,一邊叫道:“喬教授!喬教授,你在哪兒?”

    路邊盡是一棵棵臨時移植過來的綠樹,將旁邊數個速成建築物遮得隱隱約約。除了空氣裏迴盪的廣播聲,目光所及之處,連一點人的動靜也沒有。就連假副本項目裏的NPC們,似乎都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是逃命去了,還是被帶去頂替變形人的工作了。

    不僅是喬教授,皮斯同樣沒了影子,可能都已經早早逃出去了吧?他也得早點出去——

    伴隨着遠方轟然一聲悶響,腳下大地隱隱一顫,沒有叫屋一柳失去平衡,卻讓他冷不丁停住腳,擡起了頭。那聲悶響像泛開的水波一樣,順着遠方天地交界處波盪出去,很快就消失了,叫人難以分辨到底是從什麼方向傳來的。

    他愣住了。

    對啊……他現在還不能跑。所有人都在往外跑,那也就是說……如果他猜對了,那現在真是一個太難得的機會了。

    可是他有多久?五分鐘?三分鐘?

    屋一柳不知道自己現在剩多少時間,卻知道他的每一個行動都是在拿餘生賭博。但他這個人逼到極處時,頗有一股虎勁,一咬牙,乾脆不想了——假如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副本生物,那就是他的命,可現在要讓他放過這個機會,他做不到。

    說來也巧,在他剛剛爬上路邊一棵大樹、撥開葉子往外張望的時候,那聲悶響就又一次響了起來——這次像是滾過去了一串雷,遙遙望去,假副本東邊的兩棟屋子都被震得搖搖晃晃,電線搖擺着從半空中跌下去,迸濺出一束亮白的電火花。

    要是沒記錯,東邊正是出口之一,剛纔有進化者朝那個方向跑了過去吧?

    歡子一行人若要發動【副本取景地】的話,他猜一定是在假副本外發動的,這樣他們纔不至於讓自己也被捲進去。當進化者不擇方向地衝出副本時,有沒有可能正好撞上了副本外準備發動物品的歡子一行人,發生了衝突?

    這個可能性不小,足以讓他想一想就手心發熱。屋一柳再也沒敢耽誤時間,“咚”一聲從樹上跳下來,拔腿就往東邊出口處跑。

    “東邊出什麼事了?”他跑的時候,還不忘了朝收音器裏問了一句。

    在他一口氣跑了好幾分鐘之後,仍舊沒聽見那個中年男人任何形式的回答或暗示——事實上,假副本里的廣播聲早就消失了,音樂也沒有重新響起來。空氣寂靜得像是凝固了一樣,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聲,絞不起多少波動,就被沉寂給重新壓滅了。那個代替了變形人工作的中年男人,也許終於抓住機會逃出副本了。

    他沒有像屋一柳那樣的決心,要和變形人爭個你死我活。屋一柳記得他曾經面帶悲傷地說過這樣一句話——“我也想過,跑進深山老林裏躲起來,”那中年男人嘆了口氣,說:“可是我小孩也變形了,他還要在那個學區上學啊。”

    當時屋一柳聽了只覺可笑,此時卻暗暗希望他已經順利跑出去,跑回爲了給變形小孩上學而租的學區房裏了。

    現在這個假副本里,總不會逃得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吧?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念頭叫屋一柳腳步都有點發軟。他加快腳步,從一間又一間的副本設施前衝了過去;白駒過隙之間,似乎每一扇門窗後都空蕩蕩地沒有人影。

    隨着他離出事地點越近,他越能感受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沉甸甸地壓在前方大地上。這感受很難形容,就像沙發一頭坐了個很沉重的胖子,自己再坐下去時,總覺得好像要朝他傾斜着滑過去了一樣——儘管理智上他很清楚,腳下大地仍然是平整的。

    ……前方不僅有進化者,而且他們恐怕都全放開了手腳。

    從那一次會議之後,屋一柳就察覺到了進化者收放自如的“存在感”。幾乎像是驗證了他的猜想一樣,還不等他的目光捕捉到人影,一聲彷彿被矇住的怒吼聲,就隱約傳進了耳朵裏:“你們解釋清楚!”

    看來他是真猜對了,屋一柳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壯着膽子又往前悄悄摸去。繞過一條小道後,他的眼前登時豁然開朗了:一直包在假副本外的簡易施工牆,現在像被撕壞的紙條,軟軟搭在地上。門衛亭被連根拔了起來,除了破磚、碎玻璃,竟連一點殘餘都找不着了。

    在這一片小型廢墟中央,站着一個進化者,似乎是剛剛從假副本里跑出來的。在他對面,原本立着簡易施工牆的地方,攔着一個人,正是那個叫歡子的乾癟女進化者。

    屋一柳愣了愣,又看了一圈。確實只有歡子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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