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末日樂園 >792 林三酒的分工
    林三酒使勁甩了甩頭,但頭腦中那片迷霧仍然沒有消散的跡象。

    她聯繫不上意老師,也依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站在這兒——這是哪裏?她爲什麼會站在這裏,渾身發臭?他們身後是什麼?

    在無數紛亂混雜的疑惑、迷茫之中,唯一一個能讓她緊緊抓住的、可靠的事物,就是身邊的斯巴安了。

    “我……我好像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她低聲對他說道——金髮男人此時一隻手正輕輕放在她的後背上,攔住了她幾次想要回頭的衝動:“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別急,我都會告訴你。”他的聲音輕柔親暱,聽上去和以往沒有什麼區別,這多少給了她一點兒安慰了她。“現在,先深呼吸一下。”

    林三酒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在她將這口氣重新吐出去的時候,她實在忍不住了,不由問道:“你爲什麼要攔着他們,不讓他們過去?”

    此時在斯巴安另一隻手中,一道半月形的銀亮光芒像一把長鐮刀般劃破了空氣,將這個黑幽幽的空間染出一道弧線形盈盈的光暈。

    一羣衣着各異的人擠擠挨挨地被攔在銀光前,一雙雙呆滯的眼睛空蕩蕩地落在他們二人背後;似乎已經有人試圖闖過這道銀亮半月了,爲首幾人的身上、胳膊上,盡是一道道長長的血痕。

    她能認出來,這羣人中有不少是兵工廠的成員——只是這一點,叫她更加迷惑了。

    “你很快就知道了,”斯巴安伸手撫平她的短髮,低聲囑咐道:“別回頭,我馬上告訴你情況。”

    他說着鬆開了手,撿起了地上一件東西——林三酒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正是她的錄音機。“來,把它收好,”金髮男人將那個沉默的機器放進她懷裏,又囑咐了一次:“不管如何,不要回頭看。”

    後面有什麼嗎?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將錄音機重新卡片化收了起來。她爲什麼會叫出錄音機,她已經不記得了;至於那個一臉茫然、緊緊抱着幾卷畫布的畫師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她更加沒有一點兒印象。

    要把那個人形特殊物品也收起來嗎?

    這個念頭才一浮起來,卻見斯巴安正好朝畫師招了招手。那傢伙不等林三酒吩咐,立刻小跑着來到了他身邊,將其中一個畫卷交給了斯巴安;後者伸手接過,緊緊握住了畫卷。

    在他這麼一分神的工夫裏,被攔在銀光外的人們頓時抓住機會紛紛試圖往外衝——他們不願意碰上那道半米寬的銀光,有的矮下腰,有的轉過方向;沒有人發出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人露出一點兒茫然之外的神色,只有人頭和肢體在沉默中涌動起伏,看起來如同一幅活動起來了的百鬼圖。

    斯巴安手腕一抖,半月形的銀光乍然而亮,像銀河傾瀉一般從半空中劃了下來——隨着銀光輕輕一斜,它在觸碰上任何人之前,投映出的光芒已經劃破了衆人的皮膚,空氣裏登時濺起了無數血點。

    “我知道你們不害怕,”斯巴安的聲音清清楚楚地迴盪在這個黑暗的空腔裏,“但如果被我切碎了,你們就沒法覲見母王了。”

    母王?

    這個名字在林三酒腦海中嗡嗡迴響,彷彿要激起一些模糊的記憶了;但僅僅有這兩個字還不夠,迷霧再次緩緩合攏,留下了一片茫然。

    衆人大概深怕不能“覲見母王”,一個個帶着深可見骨的劃傷停下了動作;他們仍然愣愣地望着二人身後,甚至沒有一個人想要包紮一下自己的傷口。

    要是能轉過身往後走,那該多好……林三酒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也升起了一股渴望。這股渴望是如此強烈,她甚至覺得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意義了。

    “不要回頭”的囑咐越來越淡、越來越無力,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時,斯巴安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二人目光一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攥緊拳頭,腳下最終還是沒有動地方。

    “只要給我幾分鐘,我保證你們都可以過去。”不知怎麼,斯巴安的聲音聽起來微微有點兒顫抖,彷彿用盡了力氣纔將這句話吐出了口——正當林三酒疑惑時,他回頭叫了她一聲:“你過來一下。”

    要硬生生把腳步的方向控制住,實在是一件比她想象中更難的事。不過是十來步的距離,但當她在斯巴安身邊頓住腳時,她竟微微喘息了起來:“怎……怎麼了?”

    “這個,”

    離近了一看,她才發現對方的金髮溼漉漉地垂下額頭,面色一陣比一陣蒼白;接下來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被墜了千斤重擔又沉入水裏一樣沉滯艱難——“你,給每一個人,繫上。”

    然而除了他一隻沒有血色的手掌,她什麼也沒看見。

    “什麼?”

    “等等,”斯巴安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穩住自己不斷顫抖的手。林三酒從不記得她見過這個模樣的斯巴安,但眼前的景象卻讓她覺得有點兒眼熟。他渾身都泛起了冷汗,肌肉控制不住地也發起了抖,在昏暗中不斷閃爍起流線般的光澤。

    隨着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突然抓住她的手,塞進了一個什麼東西;林三酒低頭一看,發覺那是一個黑色錶帶模樣、但足足寬大了兩三圈的東西——只是與手錶不同的是,它身上連接着四個黑色的小正方形,塑料般的質地摸起來手感光滑。

    “這是什麼?”

    “別問,”斯巴安閉了閉眼睛,呼吸粗重:“把它繫到第一個人身上。”

    林三酒依言辦了。她對斯巴安的信任,甚至令她自己也隱隱喫驚。

    她走近第一個男人的時候,心臟不由緊了一下。這個人的下半張臉像是個皮袋子一樣,空蕩蕩、鬆垮垮地垂蕩着;她忍着胃間的翻滾,將那條黑色帶子系在了他的脖子上,長度正好能讓她扣上釦眼。

    “你過去,”斯巴安向後示意了一下,面色蒼白得驚人。這短短三個字就像是粗磨砂紙一樣刮蹭着他的喉嚨,聽起來乾澀極了。

    當那個男人與他的半張臉一樣搖搖晃晃地往後走了過去的時候,他顫抖着將第二條黑色帶子塞進了林三酒手裏。

    第二個人模樣正常多了,她很快就扣好了帶子。

    “我係上的是什麼東西?”

    “追蹤器,”斯巴安一邊將一疊東西都塞進了她的懷裏,一邊嘶啞地低聲說道:“快,不要猶豫!”

    他一口氣拿出來了至少八九條帶子——也不知是因爲林三酒手指發顫,還是因爲大地震動得厲害;她一連扣了好幾次,才終於將第三條帶子繫好了。身後果然有好一會兒再沒有傳來任何響動,震感也漸漸弱了下來;她側頭往斯巴安處看了一眼,發覺他剛剛打開了手裏的畫卷,紙的邊角在空氣裏簌簌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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