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終是明白,這些兵士的地位雖然很低,但卻並非都是一羣白癡,其中必然是有人看出了不對勁,早做了準備。
此時面前站着兩個渾身鮮血淋漓的兵士,古亭壽看他們猙獰的面孔,心下倒真是有些驚駭。
朱凌嶽此刻也已經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伸手摸到自己腰間的佩刀,緩緩站起身來,剛剛站起,卻感覺腰間有一件東西頂住,喫驚間,聽得身後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不要動,動一下,立刻取你性命!”
朱凌嶽瞬間就聽出那聲音是誰,眼中劃過驚駭之色,但是他不愧是久經世故,沉聲道:“黃柱,可取回水來?你這是做什麼?”
從朱凌嶽身後,顯出一張面孔來,正是黃柱。
黃柱此時目中滿是悲憤之色,怒聲道:“朱凌嶽,我們兄弟有何處對不起你?別人都離你而去,我們卻還是留下來護送你迴天山,我們也不求榮華富貴,只想回到家鄉,可是你卻如何對待我們?”
“黃柱,你這話什麼意思?”朱凌嶽故作鎮定,“本督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便在此時,古亭壽已經退了過來,見到朱凌嶽被黃柱用刀子頂住,更是喫驚,此時完全確定,這幫地位卑下的兵士,早已經有了準備,握刀的手更是青筋凸起,在他後面,兩名殘存的兵士已經握着血淋淋的大刀,步步緊逼過來。
那兩人瞧見黃柱已經控制朱凌嶽,便有一人大聲道:“黃柱,被你料中了,朱凌嶽心狠手辣,想要過河拆橋!”
“莫要胡說。”朱凌嶽沉聲道:“到底出了何事?本督只是小眯片刻,怎地變成這個樣子?黃柱,你告訴本督,到底發生了何事?”
黃柱冷笑道:“朱凌嶽,事到如今,你還要演戲?”
忽聽得邊上一個聲音道:“幾位弟兄,你們護送朱凌嶽到這裏,他和鋤奸堂的人接上了頭,自然是信不過你們。他定然是害怕你們拿他的人頭去領賞,所以恩將仇報,要殺人滅口,此人心狠手辣,若不剷除,更有後患。”卻是甘玉嬌見情況有變,立時出聲。
“住嘴。”朱凌嶽厲聲道:“黃柱,你們不要衝動,更不要誤會,這一切,本督都不知曉,不是本督的意思,你們和本督九死一生,困難重重到了這裏,本督已經將你們當成生死弟兄,怎會殺人滅口?如果你們想要本督的人頭,只要說一聲,本督也會奉送,而且本督知道,你們都是忠義之士,既然護送本督倒這裏,又怎會背叛本督?”
“說得好聽。”黃柱邊上另一人閃出來,“如果沒有你的吩咐,他們怎敢對我們動手?咱們幾個去取水,爲何還有人在後面跟隨,他們便是想要對我們動手。”
朱凌嶽盯着面前不遠的古亭壽,沉聲問道:“古亭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古亭壽是他少有的幾個心腹之一,對其頗爲信任,否則也不至於將鋤奸堂交到古亭壽手裏,此時陰謀敗露,自己性命就在黃柱的刀下,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撇清干係,他只盼古亭壽此時能夠表現忠義之心,挺身而出,將責任攬過去。
“你……!”朱凌嶽微微變色,厲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本督問你,爲何要殘害自家兄弟?”
“朱督將他們當成自家兄弟?”古亭壽笑道:“若真的將他們當成兄弟,爲何不反對對他們下手?不錯,主意是我出的,但是沒有你的同意,我們也不敢動手。”
朱凌嶽終是悚然變色,厲聲道:“古亭壽,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本督……本督……黃柱,你們不要相信他,此人兩面三刀,乃是卑鄙小人,你們現在就殺了他,回到天山,本督必回重重有賞。”
“朱凌嶽,這句話你已經說了無數遍。”黃柱冷笑道:“如今你無家可歸,還說什麼重重有賞?便算有萬金之賞,那些弟兄的性命,你能買的回來?”
古亭壽沉聲道:“黃柱,我也沒有想到朱凌嶽如此歹毒,事到如今,我倒有個法子。”
“哦?”
“咱們一起綁了朱凌嶽,將他送給西關軍。”古亭壽沉聲道:“這是大功一件,楚歡想必也不會虧待我們,你們看如何?”
他話聲剛落,聽得“咻”的一聲響,從黃柱身後,一支利箭直射過來,古亭壽大喫一驚,可是距離太近,他雖然閃躲,那支利箭卻還是射中他的肩膀,便在此時,後面那兩名兵士也已經齊齊撲上
來,手中大刀齊齊砍下來,古亭壽厲喝一聲,反身揮刀格擋,又聽得“咻”的一聲響,又一支利箭射過來,古亭壽只感覺背脊一陣劇痛,身體微微發軟,他刀架住一名兵士的大刀,另一名兵士已經趁機以刀爲劍,刀鋒戳入了古亭壽的小腹之中。
古亭壽全身發涼,格刀的手頓時力氣全消,那兵士二話不說,橫刀削過,刀光一閃,古亭壽一顆人頭帶着血光飛濺起來。
朱凌嶽面無人色,黃柱冷然一笑,正要動手將朱凌嶽斬殺,邊上一個聲音道:“等一等!”
黃柱扭頭看去,卻是甘玉嬌出言阻止,皺起眉頭,問道:“怎地?”
“你們殺了姓古的和他的部下,也算是爲死去的弟兄報了仇。”甘玉嬌道:“朱凌嶽自然可殺,但是就這般殺了他,反倒是便宜了他。”
“哦?”黃柱問道:“你想怎樣?”
“你們應該已經知道,朱凌嶽是叛亂之賊。”甘玉嬌道:“將他交給西關軍或者西北軍,都是大功一件。那些兄弟慘死在這裏,他們的家人又怎麼辦?如果你們將朱凌嶽交上去,自然會得到賞金,而那些賞金,也足夠撫卹這些慘死弟兄的家人。”
黃柱等人本來只是騎兵軍團的騎兵而已,地位卑下,並不認識甘玉嬌,但是先前聽朱凌嶽的言語,已經知道她便是甘侯的妹妹。
甘朱兩家結親,對天山來說,自然是大事,很多人都知道從西北軍來了一位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