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侯一直不吭聲,此時終於道:“本將立刻派人前往鳴沙城,令他們封鎖天山戶部司衙門,裏面的東西,不會讓任何人動彈一分一毫。”
“有勞甘將軍了。”黃玉譚向甘侯拱了拱手,這才繼續道:“據下官所知,天山士紳,實際上都有兩本帳,一本是在官府的公賬,一本是他們自己收藏的私賬,公賬和私賬的數目那是絕對不同的。公賬是明面上的帳,按照公賬上的土地所有數,向官府繳納賦稅,但是公賬之上的數目,比他們實際所擁有的數目要低得多。”
這種貓膩的事兒,在場大部分人心裏也都清楚。
“爲了少繳賦稅,士紳們實際擁有的土地,要比公賬上的至少多出三到五成,甚至有些人多出一倍不止。”黃玉譚嘆道:“正因如此,每年向朝廷繳納的賦稅,實際上缺少許多,而那些多出來的土地,其利益便成爲了士紳和官員們重大的收益之一。”
楚歡摸着下巴,這中間的門道,他以往並不知曉,但是在西關開始施行均田令之前,進行了大範圍的檢地,也便對其中的門道瞭若指掌。
“朱凌嶽動叛亂,如今西關羣龍無,朝廷事情繁多,一時半會也沒有精力關注西北,所以西北諸事,楚督自然也要當仁不讓出面,爲朝廷分憂。”黃玉譚含笑道:“既是如此,楚督也大可以在天山進行檢地,按照官府的賬冊,將士紳豪族們多佔的土地俱都收歸官有。如果戶部司公賬上有五百畝地,而實際上卻有八百畝,那麼多出的三百畝,自然就直接收歸官有,這也並非奪走了士紳們的財產,只是將不明土地充公而已,那些士紳豪族們,自然也是說不出話來,如此一來,天山大大小小的士紳豪族們,便可以充公大片土地,除此之外,在天山之下,方圓上百里的地區都是用作馬場,楚督大可以廢黜天山馬場,改馬場爲良田,據下官所知,天山之下,氣候宜人,那片馬場,其實乃是最爲肥沃土地,大可以拿出來用作均田令。”
裴績已經笑道:“好主意,楚督,黃大人成竹在胸,早就有了謀劃,這倒省卻楚督多費心思了。以我估計,天山馬場的土地,加上收歸官有的田地,數目必然是十分龐大,大可以作爲均田令的分配土地。只要均田令一施行,天山百姓歡欣鼓舞,自然是人心所向。”
黃玉譚微笑道:“一切還憑楚督定奪,如果真的如此施行,咱們倒不必派多少兵馬進入天山,只需要派出一部分懂得均田令具體操作的官員……唔,可以讓魏無忌魏大人前往天山,處理天山均田令事宜,而且出度也可以再下一道命令,天山施行均田令,地方官員的配合程度,也將決定日後的考覈,如此一來,或許可以讓天山地方官員也積極配合此事。”
“好,就這麼辦。”楚歡乾脆利落道:“西關的均田策,已經大體施行下去,後面的事情,倒也不必大材小用,可以讓魏無忌前往天山,在朝廷下達旨意之前,魏無忌暫且處理天山政事,以均田令爲主,同時安撫民心。”
許邵忍不住問道:“天山馬場是如今西北最大的馬場,如果天山馬場廢黜,改馬場爲良田,那西北便沒有一處真正規模的馬場。”向楚歡道:“楚督,此番從天山軍手中,繳獲的馬匹也不下萬匹,而且日後還要與西梁人進行鹽馬貿易,不出意外的話,西北的戰馬數量也會6續增加,如此一來,也必須要有一塊廣闊的馬場放養。”
“楚督吩咐!”
“在座衆人之中,你對戰馬最是瞭解,所以關於戰馬之事,交給你最爲合適。本督準備下令,爲了避免盜匪購買以及搶奪戰馬,西北三道的戰馬統一集中到青原馬場,專門設立一處軍馬署,軍馬署設立一位總管,這軍馬署總管,也就由你擔任起來吧。”楚歡正色道:“軍馬署的職責,不但要將西北能征善戰的戰馬稀疏聚集,便好似此番天山的騎兵,還有上萬匹戰馬流落在外,你必須將戰馬俱都尋回,而且由你蓄養和訓練出良馬,以作爲日後征剿盜匪之用,你是否能擔起此任?”
許邵一怔,楚歡這般說,就等若是將西北的馬務全都交給他,這可不是小差事,猶豫一下,道:“末將……末將可以試一試!”
“本督不需要你試。”楚歡沉聲道:“本督要你做好,完完全全擔負起來,以後需要戰馬甚至是騎兵,本督就找你索要,你若是交不出來,本督就爲你是問,告訴本督,你能否擔起此任?”
許邵站起身來,沉聲道:“卑職能擔起此任,若是不能完成楚督的交代,願受軍法!”
楚歡聞言,頓時大笑起來,氣氛爲之一鬆,“許邵,西北善於養馬的好手並不少,你可以招攬馬術高手,讓他們幫着養馬馴馬,本督定會給予優待。”頓了頓,又嘆道:“此番與天山騎兵廝殺,都是朱凌嶽挑起,朱凌嶽雖然罪大惡極,但是天山騎兵卻也只是被他矇蔽,回頭可以徵詢天山騎兵,他們如果願意爲國效命,繼續做爲騎兵征剿亂匪,本督可以給他們機會,也不會虧待他們,只是需要你好生調教。”
其實在座衆人都清楚,雖然天山軍大敗,天山大部分騎兵的戰鬥經驗頗爲缺乏,但是朱凌嶽費盡心思多年,卻也並非沒有成就,實際上經過多年的訓練,天山騎兵的基本素質已經是相當過硬,配合十分默契,而且在馬場之戰崩潰之前,卻也表現出了極爲堅韌的戰鬥意志,不可否認,如果不是裴績運籌帷幄,這些初次經受大戰的天山騎兵,很有可能會在馬場取得一場輝煌的勝利。
而城外兩萬俘虜,至少有半數以上都是崩潰之後下馬投降的天山騎兵,楚歡心中卻是想着,訓練騎兵並不容易,朱凌嶽好不容易訓練出大批的騎兵,如果這時候將其解散,還真是有些明珠蒙城,實在可惜的很。
裴績聞言,明白楚歡意思,撫須道:“楚督,這些騎兵的作用,可不止是剿賊那麼簡單,楚督莫要忘記,西梁人賊心不死,如今他們只是因爲內亂,無法對我們形成威脅,可是如果等他們緩過來,保不準又會捲土重來,西梁人忘我之心不死,楚督既然坐鎮西北,與甘將軍防禦西梁人,那也是不能疏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