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一間屬於回憶的房間,你會選擇把什麼放進去
這是橘子小姐爲“散夥飯”旅社設置的廣告詞,並且第一時間發在了論壇裏,我說你現在可真夠酸的,她搖搖頭,“哪兒呀,這好不容易竣工了,再也沒錢買什麼裝飾品了,可房間裏太空總是沒有歸屬感,倒不如讓旅客自己拿東西填進去”
“自己拿東西填進去”
“沒錯,就是每一個住進來的旅客,必須留下一件與他回憶有關的東西,這可不是我爲了佔便宜,這叫情懷”橘子小姐振振有詞,我心想真是越來越有文藝女青年的架勢,已經能把一切不那麼理直氣壯的行爲都掛上一個好聽的名頭了。
二樓三樓的裝修耗時一個半月,耗資多少我已經不願意過問,賬目的事情都是趙湘北在負責,我則是債多了不壓身,已經開始進入自我麻醉的狀態了。對於旅社,我自認付出極少,她們爲了照顧我的嚴重咽炎,幾乎全程都沒讓我參與,包括後期的打掃衛生。因爲裝修期間一直保持通風,而且基本上也沒進行大規模的改造,所以等我進去的時候,樓上已經沒什麼味道。
轉眼間已經到了三月底,旅社窗下那片草坪已經開始冒綠芽了。
“我要把這一小片地圍起來種上草莓”橘子小姐心馳神往地說。
趙湘北正忙着她的自我塑造計劃,幾乎不怎麼來店裏了。我白天就窩在二樓寫作,到晚上一邊在樓下幫忙,一邊蒐集素材。田二蛋最近有些憂慮,我知道是因爲接到了米雪的一通電話,估計是過問他雅思考試準備的事。他這人對於說謊太不擅長,雖然長着一張不那麼可信的臉,實則一說謊話臉會立刻紅到脖子根,單憑這點,他和我過去見過的那些小開真是有着天壤之別。
2
我們誰都沒想到,旅社開業的第三天,我們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剛過中午,橘子小姐在樓上午睡,小魏在吧檯裏慢悠悠地擦着杯子,我則趴在桌子上對着筆記本發呆。陽光打在我身上,我有些昏昏欲睡,大概是沒客人的緣故,我壓根提不起精神。
這時,一個梳辮子的男人走進來坐在我身邊,他把碩大的旅行包往桌上一扔,朝我爽朗的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說實話,我對於留鬍子和留長髮的男人着實沒什麼好感,我只喜歡乾乾淨淨的男人,那種連手指甲都剪得乾乾淨淨的男人。之前龍龍在的時候,曾提出要留長髮,當即被我硬生生地拖進了對面街的髮廊,可此刻坐在我對面的這位,偏偏兩樣都佔了。
“你是這裏的老闆娘”他問我。
沒辦法,我說了自己不喜歡他。他倒也不氣,依然笑嘻嘻的樣子,“哈,那給我隨便來杯喝的吧”
我轉過頭對小魏說:“給這位先生來一杯隨便”
“還真有隨便啊你們這店還真有意思”他忍不住開始環顧四周。
不到三分鐘,小魏就端着一杯透明的飲料送過來,其實所謂隨便就是加了檸檬和鹽的蘇打水,這是龍龍的點子,他說隨便自然只能將就,喝不慣的人下次就知道一切選擇都不應該那麼隨便了。他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聳聳肩說:“還不錯,我喜歡蘇打水”
“失戀了”我問他,“那你該點一份火鍋,我們這裏的火鍋味道很好,一個人喫也不錯哦”
他點點頭,“不失戀也不會到這來,早就知道你們這兒的規矩,只歡迎散夥人不過,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爲什麼失戀一定要喫火鍋”
我總不能告訴他,因爲我這裏原本就是家火鍋店,是因爲投資失敗瀕臨倒閉才改的名字和主題吧所以,我只能學着橘子小姐的樣子,開啓了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式:“喫火鍋會流汗嘛,水分通過皮膚排出去就沒那麼想哭了。火鍋配酒,酣暢淋漓一醉方休,反正註定要失去,總該學會放手的吧”
“酣暢淋漓一醉方休,說得好我晚上還真要嚐嚐你們的火鍋與美酒,論壇上說你們這兒調的酒都很特別。不過現在你要先幫我開個房間,我困了,需要睡一覺”
我這纔來了精神,竟然是要留宿的,我急忙拿着本子幫他登記,看過身份證才發現他居然是臺灣人,其實聽口音也很明顯,只不過我沒注意罷了。他叫陳冠瞳,他讓我叫他大目,說瞳就是眼睛的意思。
3
大目選擇的房間是“對酒當歌”,這個房間有兩間窗戶,採光很好,不過他表示他看重的是名字,我心想又是一個玩兒瀟灑的傢伙。這房間名字是橘子小姐親自起的,靈感來源於童年經典的還珠格格,顯而易見,還有一個房間叫做“紅塵做伴”。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人若失戀了還有這般好心態,只能說這段感情對他影響不深。
我把橘子小姐叫醒,告訴她有住客進門的消息,她果然相當興奮,這段時間她早把“散夥飯”當成了她的孩子,哪怕取得了一點點成績,都要開心得不得了。更何況,我們招待的第一位客人還是臺灣同胞,這事絕對有國際意義,她忙不迭地開始自我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