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散夥飯 >047 有故事的男青年
    1

    過了下午三點,店裏就開始陸陸續續進人,龍龍走後“散夥飯”再無駐唱歌手,音箱裏傳來王菲慵懶的聲音:“天越黑心越累我看見你的臉聽着你說不出口的誓言那一刻我發現我有天經過你的身邊找不到你的視線”,那是她早期唱的誓言,由竇唯作的曲。那時的王菲,還是個可以爲愛生爲愛死的小女子,可美好如她,仍然留不下一段逝去的姻緣。

    誓言輕薄,人心難料,豈是我等凡人能夠左右

    “我可以上去唱一首嗎”大目不知何時已經走下樓來,他坐在我身邊,手裏拿着一把木吉他。

    “你就是那個臺灣人吧我叫橘子,是這裏的老闆之一,你會唱歌”橘子小姐遞過來一杯檸檬水,臉上寫滿了興趣。

    我看見他捲曲的頭髮,心裏就萌生出一種天然的厭惡,語氣冷淡地回絕了他,“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有駐唱歌手”

    “在哪裏,我怎麼沒看到而且你們的主頁上說,誰都可以講故事,誰都可以唱心事的哦”說這話時,他臉上依然掛着那該死的笑容。

    “你看不到的,不代表就不存在”

    橘子小姐忙推了我一把,“你發什麼神經病呀”爲了打圓場而向大目解釋說,“你別介意,她這人最近內分泌失調我們這裏曾經有一位駐唱的民謠歌手,不過去山溝溝裏尋求創作靈感了,所以最近都沒什麼人唱歌。舞臺燈光都是現成的,你願意的話,就上去唱啊”

    “你們說的人,是不是叫龍龍”

    “你認識龍龍”橘子小姐忙問。

    大目也不急着回答,而是拿出手機打開相冊遞給我們,裏面的龍龍正穿着衝鋒衣站在他身邊憨憨地笑,鬍子拉碴皮膚黝黑。“我們是在張掖途中遇到的,他們有十幾個人,而我是一個人,就與他們搭夥走了一段。是他告訴了我你們這家店,還分享了你們的主頁給我,他常常講你們三個的故事給我聽”

    “這孫子,不說去西藏嗎,怎麼又跑甘肅去了給他發微信也一直不回,我還以爲他被狼崽子叼走了呢”我氣鼓鼓地抱怨。

    大目連忙解釋:“估計是他手機又欠費了吧他說山遙路遠資金有限,錢絕不能浪費在話費上”

    我和橘子小姐不由得相視一笑,這窘迫的樣子,倒是符合龍龍平日的常態。

    2

    “這是最最遙遠的路程來到最接近你的地方這是最最遙遠的路程來到以前出發的地方這是最最遙遠的路程來到最最思念的地方naluwaniyaohaiyoyanhaiyeyoyannaiyaohaiyahai”

    大目一開口,彷彿全世界都沉默了,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橘子小姐放下手中的調酒器,喃喃說道:“他真是個迷人的人,你以後別再說話嗆他了”我翻了個白眼,但是事實上我很認同她的觀點,我終於知道爲什麼龍龍會與他交好,他一開口,我們就全被他引入了他的世界。那一刻,我開始好奇,好奇他這個人好奇他的經歷也好奇他心愛的姑娘。

    那一晚,他連唱了十幾首歌,有他自己寫的,也有些我聽過的沒聽過的臺灣民謠。那一晚他也喝了很多酒,他的酒量很好,他告訴我們他其實是客家人,他父母都在城市裏工作,而他則跟隨着爺爺奶奶在海邊長大。他的爺爺奶奶都是最傳統的漁民,所以他很小的時候就會織漁網,過了十歲就開始跟着爺爺出海了。再後來,他被父母送去寄宿學校讀書,可是最盼望的還是放假,可以回到那個小漁村,那裏纔是他的根。

    “我還沒坐過漁船,唯一見過的大海都是黃色的,更沒有你歌裏的白浪逐沙灘”我不無沮喪地說道。

    “如果有機會,想不想跟我去我長大的小漁村看看那裏的人都很熱情,我奶奶也會很喜歡你的”

    儘管我知道,這只是一句普通的客套話,而我依然很開心地答應了,或許是在內陸長大的緣故,我從下便對大海有一種莫名的心馳神往。

    讀大學時,我們班上有幾個南方人。我清楚地記得大一那個冬天,當時我們正在上管理學課程,突然一個男生指着窗外尖叫起來,緊接着班裏那幾個南方同學都起身走向了窗口。還有一個女孩子居然哭了,她說她媽媽之所以給她起名叫周小雪,就是怕她一輩子都見不到雪。但其實南方也下雪,只不過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鵝毛大雪,他們家那邊的雪,永遠都是落在地上就立刻融化。那一次,我們班的鐵面教授也第一次沒有發火,他笑着打趣說:“你爸媽給你起錯了名字,該叫你周大雪纔是”後來他還給我們提前下了課,他說人生的第一次就該盡情體會,若是下一次再看見更大的雪,恐怕這些孩子也再無今日的雀躍了。

    3

    大目嫌樓下太吵,他拿着酒叫我去他房間喝,我們坐在窗臺上繼續聊天,陽光打在他臉上,這一刻他看起來似乎沒那麼討厭了。

    他給我講了,那個關於他自己的故事。

    三年前,一個大陸女孩去臺灣旅行,原因簡單到令人不可思議,竟然是爲了一部叫做海角七號的電影,她花費了一整年節省下來的生活費。

    我笑說:“你不懂,那部電影當時在大陸很火,還有那首好聽的歌。”

    當時大目就在女孩聯繫的那家當地旅行社上班,順理成章地成爲了她的導遊。他們很投緣,旅行項目結束後,女孩乾脆住進了大目的奶奶家裏,每天大目一下班,就趕回去騎着摩托車帶她到處閒逛。再後來大目乾脆辭了工作,兩個人每天手牽着手踩在沙灘上,女孩還學會了潛水,那是一段特別美好的時光。

    很快,女孩的簽證就要到期了,她也要回去讀書了,畢竟她還是一位大三的學生。臨行前兩天的晚上,女孩摸進了他的房間,他知道女孩不想走了,可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抱着女孩靜靜地睡了一夜。

    他沒有女孩的勇氣,他喜歡女孩,卻不敢輕言承諾,更沒想過這麼早娶妻生子。

    第二天一大早,他端着早餐回房間的時候,女孩已經不辭而別,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他甚至不知道女孩的家在哪裏,也不知道女孩的學校名字。其實他可以去旅行社詢問女孩的身份信息的,雖然這違反規定,但畢竟在那兒工作了一年多,還是有辦法的。可他卻遲疑了,不知爲什麼,他選擇了沉默。

    三年一轉眼就過去了,這三年中,他換過兩份工作,交過數不清的女友,原本他以爲自己早就忘了女孩。直到去年年底,他偶然收到了一張明信片,上面畫着一隻貝殼。他當時激動得熱淚盈眶,因爲他知道,女孩又來臺灣了。可他找遍了他們去過的地方,依然一無所獲,這時爺爺說:“喜歡就去找她嘍,如果當年我不咬牙追回你奶奶,哪裏還有你呀”

    所以新年一過,他就來到大陸,最後他問我:“怎麼樣,是不是有點傻”

    我搖搖頭,“不傻,有點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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