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李嫂叫她,半天沒憋出一句安慰的話。
林軾薇終於眼淚乾了,已是夜深,糯糯在她懷裏迷迷糊糊睡去,她揩一把糯糯臉上的淚痕,氣息幹徹地說:“李嫂,我回去了。”
“回哪去”李嫂本來昏昏欲睡,一聽她這麼說,一下子精神了。
林軾薇抱着糯糯朝門外走,被李嫂一把攔住。
“薇薇,這半夜的,你去哪啊,別任性,別逆着性子來好不好算李嫂求你,求你了好不好。”李嫂拽住她,惶惶地說,被林軾薇的舉動搞得心驚肉跳。
怕她尋短見。
林軾薇停一下,愣着,轉身上樓。李嫂跟在她身後,惶惶不安,直到她進門把糯糯在小牀上放下,才順了口氣。
“薇薇,這麼晚了,快睡吧,啊。”李嫂說,跟在她身後像一隻焦慮的老母雞。
林軾薇點頭,進了房門,關上門,倒頭栽在牀上,哭泣是極費力的,只一秒功夫似的,她就睡着了。
李嫂把門延開一條縫,黑咕隆咚的只隱約看到平坦的大牀上一道彎斜着的影子,沉沉的,已經入睡了。
李嫂鬆一口氣,下樓回了房間。
郊區的夜晚比城市還要清冷,俞風城被困在車上,車裏和車外一樣冷。
他翻出手機,看到林軾薇打給他的那通電話,眉頭深深地鎖起來,極痛似的。
過一會,他嘆出一口氣,打了電話給尤雅,那邊的尤雅早已入睡,被吵醒了有幾分不耐煩都顯露在聲音裏。
“喂。”尤雅沒好氣地說。
“我在城郊。”俞風城說。
“風城”尤雅一下子清醒了,俞風城自俞老爺子過世後就沒找過她,她打電話給他,關機,去過兩次風騰,好巧不巧都趕上他不在,正愁怎麼找他呢。
“嗯。”俞風城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
“我在西區城郊,車沒油了。”俞風城像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
“你一個人”
“嗯。”
“我去接你”
“嗯。”
“好。”尤雅嘴上這麼說着,眉頭卻輕輕擰了起來,大半夜被叫醒,冒冷風去城郊接人,要不是俞風城,她準嗆得那人找不到北。
尤雅饒是半夜,也花時間化了精緻的妝容。
當她到那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
車燈閃了一下,俞風城從車上下來,從她的後備箱拿了油出來加上一些,車終於能發動起來了。
轟~轟~俞風城發動了兩下車,拐彎,駛進夜裏,尤雅跟在後面。
這一夜,俞風城百無禁忌,心中的天平不是傾斜了,而是毀滅了。
“風城,你醉了。”俞風城到了市中心公寓,尤雅現在住着的房子,又喝了酒。半醉半醒得俞風城一把撈住尤雅,將她壓在沙發扶手上。
俞風城雙眼迷離,定定地看着尤雅半晌,叫道:“林軾薇。”尤雅心裏一涼,冷冷地看着他埋在自己脖頸之間呢喃。
“薇薇。”他喃喃,尤雅冷徹的心一動,不如就這麼將錯就錯,如果她有了俞風城的孩子
“風城。”她叫他。
這一夜,因爲沒有月光和星芒,最是黑暗。
清晨的光照透空氣,穿插進來隱約照亮垂着沉重窗簾的房間。
林軾薇醒來,覺得臉上皺巴巴的,一時之間分不清身在何方,頭有些昏沉,因爲徹底的哭嚎。
俞風城也醒來,身旁的尤雅還沒醒來,揹着他睡在一側,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認清,她不是她。
兩人隔着空間幾乎同步,都起牀,都洗澡,然後岔開,林軾薇去做早餐糯糯的專屬早餐,俞風城輕輕關上門,上班去。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不管昨夜經歷了什麼,時間客觀的令人恐慌。
林軾薇送糯糯到託兒所,回到家開始打包行李,只幾件衣服,倒是糯糯的日常用品幾乎塞滿了一箱子。
她拉着行李箱下樓來。
“薇薇,這是去哪啊”李嫂忙問,慌了。
“我去我家老房子住幾天。”林軾薇心意已決。
“哎喲,薇薇,你別走,你走了這大宅子就剩我一個人了。”其他人請假的請假,調職的調職,本來就沒多少人。
是啊。林軾薇低頭一想,轉而看看這座大宅子,真是空寂的可怖。
“李嫂,張媽也快回來了,你再等幾天。”林軾薇說着,往外走。
“薇薇,薇薇。”李嫂跟在身後,左左右右喊着,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突然,林軾薇覺得天旋地轉,走兩步一晃,沒站穩,眼前一黑,人直往下墜。
李嫂扶住她慌了神,“薇薇薇薇”的叫,沒回應,人已然是暈了過去。
“哎呦呦。”李嫂着急忙慌地打了急救電話。
“這是怎麼了”李嫂邊自言自語邊把人往屋裏面拖,使了極大的力氣,林軾薇似是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李嫂把人抱到了沙發上。
站起來左左右右地走半圈,一拍手,撥通俞風城的電話,俞風城的新號碼,她是知道的。
“喂。”俞風城正皺着眉看報表,財務主管站在辦公桌前忐忑不安的倒數着,只等着他發火。
“風城,風城,薇薇昏倒了。”李嫂的聲音像小雨點一樣打過來,又急又快。
“人在哪”俞風城聞言忽地站起身,嚇了財務主管一大跳。
“在家,現在在家,我打了急救電話。”李嫂急急地說。
“爲什麼會昏倒”俞風城邊問邊往外走,心裏默默估計着救護車和自己誰趕過去會更快一點。
救護車快。
“我不知道,她拿着箱子要走,剛走到門口就昏倒了。”李嫂說着,手腳比劃着,全身的細胞都在着急。
“嗯。救護車二十分鐘之內會到,你讓她側躺着,保持溫度。”俞風城說話的功夫,已經是下了樓,電梯一節一節地往下沉,心跳一節一節地失速。
掛了電話,俞風城又開着車飛馳,到那家醫院,他最快需要四十分鐘。 林軾薇被送上急救車,120一路忽閃忽閃朝着醫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