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這是學嫂嗎”有人問。
姜維笑笑沒說話,林軾薇申辯的嘴張了又合,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才下午五點多,天色就開始擦黑了,姜維提議不如直接去學校食堂喫,林軾薇欣然應允。
“學校的菜色這麼多年都沒怎麼變啊。”姜維看着林軾薇飯盒裏一團五顏六色的東西說。 “幾十年傳承的老手藝了。”林軾薇笑說,要說花錢喫到的最難喫的飯菜之一,學校食堂絕對會上榜,但就是這樣的伙食,在很多年之後,還時常引起莘莘學子們的懷念,喫的不是飯菜,是逝去的青澀
時光。
喫完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東部地區,天黑的就是這麼早。
姜維送林軾薇回家,在俞家老宅門口停下,林軾薇向姜維告別後下了車。
“等一下。”姜維叫住林軾薇,從車上下來,手裏拿着一個袋子。
“送給你的。”姜維將袋子遞給林軾薇。
“哦,謝謝。”林軾薇一個措手不及,雙手接過禮物,“我沒有”
“沒關係。”姜維打斷林軾薇,知道她要說什麼,“我從另一個城市回來當然要給你帶點小禮物了。”姜維笑說,一頓,道:“晚安。”夜風起他的大衣,寒風中他的眼睛像是蓄着淚水。
天氣太冷,眼睛就會起霧。
“謝謝,晚安。”林軾薇轉身,將那雙含情脈脈地眼睛留在身後,謝謝你,姜維。林軾薇在心底輕聲說。
姜維看着林軾薇進了大門,才駕車離開,沒有調轉車頭,徑直朝前方駛去,所以他沒有看見,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拐角也停着一輛車。 俞風城無意識地跟在姜維的車後面,沒有想到它會在自己家門口停下,更沒有想到林軾薇會從裏面走出來,然後是姜維,兩人相對站着,姜維將一個袋子遞給林軾薇,雖然沒有過分的親密舉動,但俞
風城的內心仍然有狂風在咆哮。
他冷眼旁觀着面前的一幕,眼神暗了暗,又暗了暗,剋制着心中嘶吼的野獸,本來清朗如碧空的心情豁然轉陰,豁然暴風驟雨,頃刻間落下來。
“林軾薇。”俞風城咬牙,在車裏抽了一根菸之後,掉頭,開車離開,這是對彼此最好的方式,他需要時間和空間冷靜。
林軾薇回到家,將姜維送的小袋子放在桌子上,糯糯圍過來。
“媽媽,這是什麼”糯糯指着袋子,擡頭問林軾薇。
“禮物。”林軾薇蹲下來,圈住他小小的身體,“別人送給媽媽的禮物。”
“啊。”糯糯張着小嘴巴誇張的讚歎,“我想看。”
“那請你幫媽媽拆開吧。”林軾薇說,幫幫拆開包裝,是一條價值不菲的圍巾。
“哇”糯糯感嘆,“好漂釀。”將圍巾抱在懷裏撲在臉上,“爸爸送的。”
林軾薇臥倒,但無心跟孩子解釋,這份禮物帶給她的更多的是忐忑。
俞風城回來的時候人帶着酒氣,司機將他扶進來離去,林軾薇正端了牛奶出來,看見俞風城走得東倒西歪,第一反應是去扶,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走開。”俞風城的聲音帶着醉酒的人特有的含混,“林軾薇。”俞風城忽然走上前去,揪住林軾薇的睡衣,林軾薇在他的糾扯之下,露出半個肩膀。
林軾薇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抓住俞風城的手反抗。
“俞風城,你放開。”林軾薇看着他義正言辭地說。
俞風城一揮手,林軾薇手中的牛奶杯子郎當墜地,牛奶撒了,杯子碎了。
一衆人等聽到聲音出來,就看見俞風城揪着林軾薇不放。
“風城,風城,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一干人等忙上來勸解,被俞風城一把揮開。
“你喝醉了。”林軾薇試圖跟一個醉鬼講道理。
“跟姜維出去混了一天,嗯”俞風城拉着林軾薇的領子湊近她,酒氣撲鼻,林軾薇頭偏到一側試圖躲開。
“你到底想幹什麼”林軾薇猛地一掙,睡袍裏的睡衣肩帶被扯斷,俞風城腳下不穩,摔在地上,手臂胳膊正好落在那一堆破碎的玻璃上。
“哎呀呀。”張媽驚聲叫,連忙去扶俞風城,俞風城的白色襯衣已經染上了血色。
一干人上前將俞風城扶到沙發上,手忙腳亂地處理傷口。
林軾薇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俞風城的手掌和襯衣袖子被血浸透,紅的刺眼。
俞風城因爲疼痛,酒醒了一半,皺眉看着自己的手臂,忽然很累似的閉上眼仰在沙發上,任由她們處理傷口。
林軾薇看看被掃起來的牛奶杯子,純白的牛奶上還沾着鮮血。她走近俞風城,坐在她身邊,不說話,看着傷口被纏上厚厚的紗布。
“對不起。”她說,眼神飄忽,想不通他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俞風城只掀了掀眼簾,又合上,傷口處理完畢,他踽踽上樓,林軾薇覺得照在地上的影子都那樣沉重。
俞風城倒在牀上,腦子裏兵荒馬亂,一會是林軾薇和姜維在一起的畫面,一會是林軾薇笑着撲向自己,哪一種林軾薇,俞風城都覺得自己抓不住了,深沉地無力感。
自己禁錮住她的人又怎樣呢,她的心飛走了。
除了錢,什麼都不屬於自己,什麼都留不住,俞風城心頭涌上隱約的悲哀,從來不敢承認自己害怕失去,但從來只怕失去,只怕失去。
俞風城迷迷糊糊睡去,覺得自己睡在深淵裏。小時候的俞風城時刻告訴自己,自己是一個男人,所以不爭,所以無所謂,看似強悍的外表下是對親密和信任的極度渴望。 強悍的人軟弱的地方雖然少,但就是那不多的幾個弱點,卻比一般人更加軟弱,它們是藏在沉重堅硬的外殼之下最不見光,最不被人瞭解的地方,這不僅是弱點,還往往是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