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軾薇,你這是在報復我”因爲他會疼,驚痛。
林軾薇半晌眼睛聚焦望着他悽然地一笑,問道:“俞風城,我報復你,你會疼嗎”
俞風城眉心猛然一跳,一口氣生生哽在喉嚨裏,被人遏住了呼吸一樣。
“俞風城,我算什麼,我在你眼裏算什麼,不過是一個玩物”
“閉嘴。”俞風城爆喝,渾身暴烈氣息,但將林軾薇從地上拎起來抱上牀的動作卻稱得上溫柔。
“你要報復我,那就給我好好活着,我等着。”俞風城把林軾薇安頓在牀上,回頭衝門外喊:“張媽,拿醫藥箱來。”
張媽一直站在門外,又驚又怕地來回跺着腳,正想着打電話給俞婉林或者林媽來緩和一下氣氛,別真動起手沒輕沒重鬧出事來,忽然就被俞風城叫住了。
張媽輕輕推開門,探進頭來,“風城”試探地叫到,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您拿一下醫藥箱。”俞風城坐在林軾薇狹窄的小牀上,回頭對張媽說道。 林軾薇像條死魚一樣,躺在牀上目光無神地望着逼仄的房頂,任憑俞風城在她手腕上上藥,包上紗布。俞風城一系列動作輕車就熟,面色深沉之極,整間屋子的氣壓都低的可怖,站在一旁的小敏都縮
着肩膀不敢搭話,只有林軾薇不處於這樣的低壓之下,她自成一方,隔絕了一切。 “給李醫生打電話。”俞風城吩咐到。包紮好林軾薇的傷口,合上醫藥箱靜靜坐在牀旁邊的椅子上,前傾着身體胳膊肘在膝蓋上雙手握在一起,不離開半步,怕她再有什麼過激舉動。他的眼睛疲憊又深
邃地盯着林軾薇,一絲一絲痛惜從他眼中滲出來,俞風城矛盾着,煎熬着,掙扎着。
一邊是想擁她入懷給與他自己的全部,給予無盡的恩寵的愛意;一邊是想起她的所作所爲就想讓她離開這個世界,不惜下到煉獄接受無盡懲罰的惡意。
俞風城的眼中有風暴,也有春水。
而此時林軾薇腦海中是千帆過盡後的沉寂,似乎一切的聲響和消漲都離她遠了,她覺得累極了,身體一直往下沉着,沉着,沉進無盡的黑暗中。 俞風城看着沉睡過去的林軾薇,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不由得打一個哈欠,犯困。他捏一捏眉心,靠在椅子上,半輪月亮從狹小的窗戶裏冒出頭來,外面夜色清冷,裏面暖融融的,但是空落落乾裂裂
哪哪都不融洽,就連林軾薇睡着的動作也顯得猙獰和抗拒。
俞風城又想抽菸。近來都成了老煙槍了。
他搓一把臉,用意念控制着自己的煙癮,但是煙癮卻越是想消越是漲溢,最終將俞風城的意志吞沒。
俞風城站起來俯身看一看林軾薇睡着的側臉,確定是睡熟了,才轉身走出門去。
他倚着欄杆抽菸,糯糯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拽拽他的褲腿,仰着頭奶聲奶氣地說到:“爸爸,我要媽媽。”
“媽媽去哪了”糯糯問。
“去”俞風城語塞,半眯了眼想了一會,溫柔一笑,“很快就回來。”對糯糯如是說,他相信,他要的那個林軾薇會回來的。
哄了糯糯喫完飯,醫生從林軾薇的閣樓出來,被俞風城請進了書房。“看着點。”俞風城對小敏說,林軾薇的手背上插着針頭,細細的管子正一滴一滴地往她的身體裏輸着藥液。
“您坐。”俞風城清李醫生坐下,“怎麼樣”俞風城問到。 “身體倒沒什麼大問題,子宮虛寒可以慢慢調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身體虛弱一些,加強調理就能恢復,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心理問題,就像之前跟您說的,情緒波動太大會影響腦神經,久而久之會產生抑鬱,抑鬱症是現在都市人比較普遍的病症,嚴重者是會產生自殺傾向的,不能不重視起來,所以建議儘量轉移俞太太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太放心思在失去的孩子上,可以帶她去散散心,或營造
起一個興趣愛好,讓她從這種壓抑的情緒中儘快走出來纔是。”醫生說到,聽得俞風城陷入了沉思。
“謝謝您。”俞風城送了客。
散心
在現在這樣的情境下無異於是開玩笑。
俞風城深深嘆口氣,沒有人能背叛他,或者說,所有人都可以背叛他,只有林軾薇,只有林軾薇不可以。
爲什麼偏偏是你,爲什麼要將自己最痛絕的事情都做個遍。
俞風城痛苦的閉上眼睛。
對在乎的人來說,傷害從來都是雙刃,所謂施害者與被害者,都不能倖免。 俞風城又去林軾薇房間看了一趟,林軾薇還在沉睡,像永遠不會醒來了似的,手上吊着營養液的瓶子,整個人看起來乾巴巴的,一點都不豐潤,瘦的可憐,好不容易養起來的那一點圓潤,才幾天功夫
又不見了。
俞風城靠在牆上,環顧一下房間,輕手輕腳將所有看似尖銳的東西都收了出去,他只是想囚禁她,囚禁到她徹底忘記了飛翔爲止,而不是害她的性命。
俞風城關上燈,貼在門上望着林軾薇模糊了的輪廓,良久,嘆息一般問道:“林軾薇,爲什麼”爲什麼要做出那樣的事情,他真的想讓她永遠就這麼沉睡下去,那樣,就再也沒有了逃離和背叛。
他關上門,最後一線微光中晃盪着他的影子,從門縫裏消失。
俞風城一夜夢魘,半夜醒來,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夢的內容混混沌沌已經記不清了。 俞風城擦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坐起身來,閉着眼睛緩緩呼出一口氣,冷靜了幾分鐘,等到徹底清醒,他翻身下牀,披上睡衣外套朝閣樓走去。他打開門,黑暗中牀上坐着一個人影,燈亮了,林軾薇抱着膝蓋坐在牀上,見他進來,一擡眼,又迅速斂下眉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