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下的大海波瀾壯闊,隱隱海浪聲悠揚拂過來橫亙在我和遊息沉默的對望裏。
我的錯,是我沒有正確給遊息引導人與人之間所必須具有的相關常識。發生今天這種事我有絕大部分不可推脫的責任。遊息的偏激是與生俱來的,尤其是在這種敏感時期,我明明知道這一點的
“走”我的目光甚至比他的要冰冷上幾分。我沒心情跟他解釋那麼多了,在心裏默默掐算着時間,祈禱在我把遊息弄回深海之前警察千萬不要找到這裏來。
“求你,遊息,回去吧”我軟下口氣來求他。
遊息很明顯並不認爲他殺了夏孔錫是一件錯事,他那張臉臭得分明就是在怪我“不分青紅皁白”罵他一通,還甩了他一耳光。
我見他不爲所動,又惱又急,怒道“我讓你回去啊”
“你就這麼急着讓我走嗎”他忽然皺眉吼起來。
我毫不猶豫道“是啊你最好永遠都別回來了”
遊息眉間一鬆,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向前跑了兩步縱身躍進水裏,暗藍色的光影在我的眼瞳裏一閃而過。
他在遠處冒出水,我怕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嗓子涌着乾啞苦澀。我們沒有再一句話,遊息重新躍入海平面下,顏色瑰麗的魚尾在金燦燦的陽光下揚起了一道閃亮的水線。
我追着遊息消失的方向下意識地走了幾步。
當我意識到遊息走了,整片海灘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才發現我的心臟鼓動得幾乎要爆炸了。
海水漫過我的腰腹,冷得讓我不由得發抖起來。陽光下的海面特別美,在我眸子裏閃成一片。過了很久,我浸泡在徹骨冰涼的海水裏終於情緒崩潰。
“遊息”
我剋制不住的悲傷瘋狂上涌,張開嘴大哭,痛苦地彎下腰在海水裏哽咽。
遊息這一走大概就再也見不到了吧明明我們只剩下三十年的時間了,我一點都不想因爲這種而使我離開他一分一秒。我不是聖人,我沒有辦法泯滅心底的自私
我錯了
我錯了
這一刻我喪失了理智,我腦中有一種衝動,我什麼都不想管了,將所有責任拋到身後,只想把遊息找回來。哪怕從此浪跡天涯也好,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我茫然地看着平靜的海面,心裏堵得一堆不出的難受。我聲喃喃着遊息的名字,繼而絕望地叫喊“遊息帶我走別丟下我一個人”
“你別走”眼淚模糊了我整個世界,我不斷想要追着那個方向泅過去,海水漫過我的胸膛使我呼吸艱難起來。
我哭喊着,忽然腳下一崴,整個人撲進海里,冰冷的水灌進我的口鼻,窒息感涌上來。我沉進水裏,錯愕而清清楚楚得看到遊息就在我不遠處抱着手臂看過來,見我跌進水裏他終於快速游過來,一把將我托起。
“我沒走。”他輕輕。
我沒有任何驚喜感,只是抱着他悲愴地大哭,嚎啕到嗓子沙啞。
等我發泄夠了,才抽噎着鬆開遊息,臉上明明還全是眼淚卻面無表情“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簡直覺得我就是個神經病
“你又要趕我走”遊息怒不可遏。
回過神來那些被我拋棄的種種將我的衝動吞噬乾淨,我認真地捧着他的臉龐“聽着,我沒時間跟你解釋某些事情。你必須走,而且你不是也要回深海嘛,我現在眼睛也好了,你可以放心地走了吧。我能保護好我自己。”
遊息不知道我腦子在想什麼,他“我很快就回來,光,你等我。”
你再也別回來了這種話我再也不出口了,我不能想象接下來沒有遊息的餘生。
“要悄悄的,悄悄的回來,悄悄的你懂嗎”我,“別直接回家,上了岸先去找鄭幼倫。”
遊息剎那色變,攬着我後腰的手臂倏然收緊了一下,他蹙眉道“我跟你的你都沒往心裏去嗎在我回來之前你必須離他遠點離任何人都遠點”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沒心情再去反駁遊息,低下頭深深吻了他片刻,催促道“你可以走了,回來後保證讓你看到我好好的。”
“嗯,記得給我的向日葵澆水。”遊息放下我的身體,將我後背溼透了的兜帽扣到我腦袋上,然後了一句你剛纔哭的樣子蠢透了後轉身離去。
我看着他遊遠,一個深呼吸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我一個人又在海灘靜了很久,居然沒有警察找過來,最後在太陽快落山時實在是餓得受不了才一邊冷得發抖一邊回家。
回家的路很長,我也沒有乘搭任何交通工具的意思。在路上買了條雞肉卷啃,腦補回家時的慘烈場面。現在我家一定圍滿了警察,我只身回去他們一定會認定我包庇罪犯把我帶回警局去。好嘛,去就去唄,時候就三天兩頭往那裏跑。
問題是我怎麼脫身,或者我能不能脫身。這比時候把人打進醫院的情節嚴重多了
我只能祈禱夏孔錫沒死,不過這幾乎不太可能,按照遊息的戰鬥方式,他當時一定是直接捏爆了夏孔錫的心臟想到這裏我就一陣毛躁。夏孔錫的老爸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我慘了包庇罪能判個幾年萬一遊息回來直接尋到警局去怎麼辦然後他大鬧警局咬死值班警察,人家再調集武警援兵,他寡不敵衆被擒住然後又發現他是條人魚,被抓去解剖
我被自己嚇得一個寒顫,清醒了。
哦對了對了在這個凡事講究證據的年代我只能賴賬不承認了
打死都不承認
打定主意後我戰戰兢兢地往家裏走。
一切都按照我腦補中的發展,我們家門口的確圍了一堆警察和無關人羣。
孟北音被圍在中間問東問西,許久不見的林森也在,他護在孟北音周圍幫他抵擋那些“兇殘”的警察,偶爾會回答一些問題。中午的時候孟北音就被嚇了個慘,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遊息殺人了。
我一出現衆人的焦點立刻聚集到我身上來。
我很想知道孟北音和林森和警察了什麼,見我過來幾名警服威武的警察立刻迎了上來。我只看着錯愕的孟北音和林森。
林森抿着脣心地衝我搖了搖頭,示意他什麼都沒有透露。我不知道我之前在膈應什麼,他們所瞭解遊息的一切信息都是我胡謅的,就算是了也沒關係。現在看到林森他們夠仗義,卻還是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