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魚,你哭了?”
他的聲音放緩,放溫柔了幾分。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小金魚,我最近已經開始,忘記一些事了。”
燕南潯自嘲的笑了笑。
“眼部的毒素已經入侵我的大腦,我的記憶力一直很好的。
4,5歲時候,發生過的事,我都記得,但這幾天,早上醒來,我發現,我有些忘記了。
等到明天醒來,可能,在我6,7歲時候的記憶,我也會忘記掉。
這樣一天,一天的,我會忘的越來越多。
不過我想,死亡會來的比忘記更快,大腦內的神經元被大肆破壞後,我可能還活不了一週的時間。”
他揚起一邊脣角,在油燈下,男人的容顏會讓人聯想到蔚藍,遼闊的大海。
昏黃的油燈,散發出瑩潤的光輝。
與侯聽芙相對而坐的燕南潯,他的容顏輪廓深邃,但並不鋒利。
他長了一張純淨的娃娃臉,這讓侯聽芙曾經一度認爲,等到十年,二十年後,燕南潯還頂着這張娃娃臉,而她已經人老珠黃了。
她還爲此想出了幾十種方案,爲了在十年,二十年後,能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又變得話癆起來的燕南潯,還不知道坐在他對面的人是誰。
“小時候的記憶,忘了也就忘了吧,只要不把16歲以後的記憶給丟了就行。
如果要這樣,每天早上起來,就忘記一點,我想在自己,還記得16歲那年的記憶時,就死掉好了。”
他自嘲的笑着,把臉轉向窗外,他看不到窗外的景色,只感覺到有冰涼的海風,吹在他的臉上。
桌上的油燈在晃動,顫抖。
這時候,燕南潯不像是在對小金魚說話,他像是在對自己說。
“就讓我,帶着第一次見到聽芙的記憶,死掉吧。”
男人吐出的聲音,明朗乾淨。
那聲音來不及被油燈溫暖,就被不斷從窗戶外灌進來的海風給吹散了。
燈光映照着侯聽芙滿是淚珠的臉。
眼淚不斷從她的臉頰上劃過,在她的下巴處彙集,然後,掉進了殘留着一點海帶湯裏的碗裏。
燕南潯聽到了“叮咚”,“叮咚”,水珠從幾十釐米處,落進碗裏的聲音。
他連忙安慰道,“怎麼把你給說哭了呢?”
男人的聲音似有溫度的光,落在侯聽芙臉上,“別哭了,我知道我死了之後,你又是一個人了。
小金魚,你一個女孩,要是在漁村裏受欺負了,那就不要再待在這裏了,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好嗎?
我知道海女的工作很危險,戴着泳鏡就潛入十幾米下的深海,太危險了,萬一有什麼意外……
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能從這裏走出去,去更廣闊的世界。
當然,如果你喜歡待在這裏,我不會強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