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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遠處一輛馬車,大馬正無聊地踢蹄等待,馬車內光線昏暗,只有當荒原春風掀起車簾一角時,裏面才變得明亮少許,車板上安靜擱着一個人,看板面的下陷程度,這個人明顯擁有和體積不相稱的重量。
宇文伸手抹掉新站手臂中滲出的血水,伸手進身旁的盆中用清水洗乾淨,然後拿過一個銅盒打開,看着盒中有些寒酸的東西,忍不住搖了搖頭。
宇文說道:“噹噹一個天威護國大將軍,怎麼就只有這麼點血凝天參”
“這不是我的,是他們孝敬的。”
坐在對面的尉遲專注地看着宇文,似乎只有集中全部精神,他才能讓散漫漠然的目光準確地落在宇文的臉上,此時他的目光裏明顯含着一些疑問。
宇文繼續開口道:“據我所知,南方蠻子對你們這些將軍孝敬了不少啊,聽說這風就是從你這邊傳過來的,怎麼你的就這麼少”
倉蒙低頭研磨血凝天參,動作顯得很純熟老練。
尉遲靜靜看着他說道:“修道之人,何需在意這些身外物。”
見宇文並不想就這個問題探討下去,黑麗如墨筆繪就的雙眉緩緩蹙起,問道:“爲什麼要單獨對付烏金氏”
宇文擡起頭來,伸手將他額前的絲捋起,手指隨意動作幾下,便將如瀑般的黑色秀梳理成型,然後拿起身旁一根極精緻的木釵別住。
“因爲我想你過來關心我。”
他專心挑揀着血凝天參的品質,隨口解釋道:“南方大陸這傢伙們都是神經病,雖然按道理說,他們固然無恥,但也不會隨時隨地瘋,可誰都不知道,爲了不讓他們的傳承傳出去,他們會不會做一些更瘋狂的事。”
尉遲用指甲挑起一抹血凝天參粉,細細化開,然後蘸到專門尋來的一方純白棉帕上,示意少女符師仰起臉來。
緩緩說道:“現在唯一可以自由行動的就是你,你還如此冒失,謹慎一些不要太亂來就不能像現在這麼虛弱,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死掉。”
“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宇文敷衍問道。
尉遲說道:“你是天下皆知的兵癡,足以震懾那羣魔獸殘兵,但如果你太虛弱,反而容易讓某些神經病的瘋狂,一旦對方癲狂起來,可不會管你是什麼天威鎮國大將軍,還是布兵行陣天下第二人。”
“我明白這種心理因素是很難解釋的事情,你只需要清楚世間很多你死我活的廝殺,往往只是因爲某人知了某人虛弱。”
從碧藍如腰的春湖畔看到那抹腰間的碧藍,入軍同行直至今日浴血並肩戰鬥,尉遲猜出了宇文的真實想法,這也是他第一次在話裏挑明。
能指揮世家第一騎兵的大將軍,整個天下只有一個。
因爲天下只有一個兵癡。
如果死了,必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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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自幼參軍營拜戚風爲師,也就是初代軍長,萬餘年間癡於修仙之道,並沒有太多俗世閱歷,面對尉遲這個自幼便在最底層殺人求活的傢伙,自然覺得難看透。
也不知道宇文究竟有沒有聽懂尉遲的這段話,尉遲示意宇文仰起臉。
尉遲拿着蘸着血凝天參粉的方巾,看着近在咫尺的臉,怔了怔,然後笑了笑。
兩年之前他還在遠離中土大陸的南方殺魔獸、拼命修煉的那時節,哪裏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兵癡共處車廂之中,而且他還要如此老實地任自己折騰。
血蔘粉上傷口,指腹輕搓,漸漸散開。
並非濃血,亦不是淡血。
宇文蒼白的臉色,在指下漸漸變得紅潤起來。
手指輕輕搓揉少女手臂的觸感很好,尤其是臉上微鼓的雙頰處,更是彈軟豐嫩。
宇文安安靜靜坐着,微低着頭,任他在自己手臂上塗抹,睫毛微顫。
不多時傷愈,宇文蒼白憔悴的臉顯得鮮活美麗,紅暈看上去極爲真實。
尉遲心想自己的手藝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了思忖片刻後,終是輕輕擱下了方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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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經常做這些事情嗎”宇文看着他,忽然問道。
尉遲想起第一次進京城變身將軍後的奢侈生活,溫和一笑,說道:“一直希望給你做。”
宇文長而微疏的睫毛眨了眨,沒有繼續再問什麼,轉過身去,掀開車簾望向外面,剛變得紅潤了些的臉頰又變得蒼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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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裏的人們正在搬運死難者的遺體,收集木料,看情形大約是要進行火葬。
大殿外,鎮國騎兵收割魔獸首級的工作也已經快要完畢,黑色紋金的陣法盔甲上染着血污,麻袋裏不知裝了多少首級,顯得鼓鼓囊囊的。
中皇座下衆軍,除了天威金甲軍奉詔令進入荒原威懾三苗氏,軍功不算外,其他大軍均以首級議功,今日鎮國騎兵至少收穫了過三百個級,自然是大功一件。
這份戰功按道理來說,主要因該歸宇文的神殿騎兵,尉遲卻打算來搶功,宇文他雖然並不在意此事,但能清晰地感覺到,軍隊里正在沉默的士兵,心中鬱結的情緒變得越來越濃。
鎮國騎兵統領看着掀起車簾的大將軍,注意到她精神不錯,不由暗中一凜,心想大將軍剛剛明明受大重傷,冒着生死危機入這輛剛剛纔來到到馬車,沒想到只過了這麼短的時間,便能回覆如初,果然不愧是與大將軍齊名的中皇座下四大將軍之一。
“原來竟是天威護國大將軍在此,先前不知,故此來遲,還請尉遲大將軍體諒。”
鎮國騎兵統領神情平靜,一句話便把先前包圍馬車,冷眼旁觀宇文大將軍的事帶過,揖手一禮,向天威護國大將軍尉遲表示難得的尊敬,然後說道:“此前獸神王突然消失,倉蒙欲突破騎兵包圍。”
“尉遲奉中皇令搜尋殘餘魔獸王室,職司所在,既然獸神王出現,我自然出現。”
尉遲看着馬上的鎮國騎兵統領說道。
統領微微一笑,說道:“與護國大將軍數十年不見,盼望相見之情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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