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攔江和蕭金衍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天道”,究竟怎樣的力量。但他們二人一路走來,經歷了那麼多苦難,面對過無數次困難,哪一次的敵人又輕鬆過了?他們靠得可不僅是運氣,還有那種不肯認輸的勁頭。
在驚神陣加持之下,趙攔江從未感到如此強大。
當年這座大陣,也是爲了對抗“天道”修建,五百年來守護着皇宮的安全,然而它的真正威力卻沒有展露過,他們也不知道,這座大陣能否對抗天道。
不迷信這座驚神陣。
卻又不得不依賴這座驚神陣。
這就是他們目前的困局。
子時。
趙攔江與蕭金衍站在監天台上,注視着這座天下的變化。
蕭金衍道,“子時已至,天道還沒到來。”
趙攔江望向西南方向,“不,它來了。”
在驚神陣中,趙攔江與陣法融爲一體,他的意識向外圍延伸開來,整個天下的境況都“映”進了他的腦海之中。他“看”到了南海之濱的小島沉入海底,看到嶺南往南,天道經過之處伏屍百萬,看到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逃難之人。
越是如此,他心中苦難無以復加。
這不僅是因爲他是這座帝國的“皇帝”,而是因爲他心中的那一股憐憫之心。如果讓他選擇,他寧可選擇不看到這些事,這隻會讓他心中徒增恐懼。
他感慨道,“天道,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蕭金衍問,“你怕嗎?”
“怕極了。”
“我也是。”
蕭金衍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他沒有驚神陣,三道弦力可以讓他將周圍百里之內變成他的法則空間,卻無法感應到天道的存在。而這種明知存在而又看不到的存在,讓人心中更是懼怕。
“若今夜我們戰死,相信你我會在青史留名的,如果還有歷史的話。”
“你不必留下的。”趙攔江道,“你刻意跟宇文姑娘留在定州,如今定州城很安全。”
這個天下,總有一些奇人異事,能夠躲過天道的搜捕,定州城便是其一,這個曾在二十多年前經歷過苦難的地方,此刻卻成了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宇文天祿的智慧和謀略,不輸給任何人。”
蕭金衍正色道,“我相信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宇文霜不會怪我的。”
閒聊之時,趙攔江臉色忽變,“少林寺出事了,李傾城有危險。”
……
少室山。
李傾城將長劍擎在手中,阻止李金瓶的殺戮。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並不是“她”,但又有何用?只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來喚醒“她”意識中僅存的一點人性,如果天道有人性的話。然而,“天道”又怎會將他放在心上?它蟄伏了五百年,就等待今夜甦醒,怎會因爲一個凡間的男人,而放棄五百年的謀劃?
正如一個飢寒交迫的人,忽然遇到可以果腹的魚,寧肯餓死而大發善心將這條魚放了?
無法期待一個人會有“魚性”,正如無法期待天道有人性一樣。
李金瓶繼續前行。
李傾城終於出劍了。
這一劍,他不得不出,因爲一旦開始,“她”將無法停止。
傾城一劍是隱劍,也是心劍,能斬殺三境之外的高手,卻對付不了沒有“心”的天道。
這一招只出到一半,李傾城便動彈不得。
在天道眼中,李傾城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只是輕輕揮手,就將他困在混沌之中。
她走到了別院之中,諸位武林高手,毫無還手之力。
盛宴開始。
盛宴結束。
三境之外?陸地神仙?
在“天道”面前,他們又怎配稱神?
李金瓶並不滿意,這些修行之人,雖然勉強躍出了三界,而且真元充足,但卻沒有她想要的效果,甚至還不如“天道”在大沼澤之中吞噬的幾個老怪物,但又聊勝於無。轉瞬,李金瓶又看到了別院中的掃地僧和李傾城。
終於,李金瓶還是對他們動手了。
李傾城心中悲哀。
李金瓶問,“你很生氣?”
李傾城道,“這不是真正的你,也不是我認識的李金瓶。”
“誰在乎呢?”她對掃地僧道,“你們欺騙了我。”
掃地僧苦笑,“我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早知如此,也不必費盡心思佈局。”
“你們想對付本座?”
“原本以爲,有這百位修行之人,或許你會對人間留點慈悲。”
李金瓶道,“這百人所萃及的真元,甚至還不如你一人。我之所以剛纔沒對付你,是因爲,好東西,總要留在最後,不是嘛?”
掃地僧道,“我若肯侍奉於你,想必你也不會就此罷手?”
李金瓶搖了搖頭。
掃地僧口宣佛號,雙手結寶瓶印,頃刻間,僧袍無風自動,天地真元彙集,在他身後呈現出一個佛祖法身,慈眉善目,卻又有無上威嚴,那佛祖法身也結成手印,正是金剛除魔印。
金剛降魔,以無所畏懼之力,掃平人間一切污穢!
李金瓶道,“有點意思。”
吞噬了百位修行者真元,她能力又強大一分,身體周圍籠罩着一層微光,顯得無比聖潔。
金剛印轟向了李金瓶。
李金瓶兀自不動,任憑那一股印記落在她身上。
天道非“魔”,又如何除魔?
李傾城眼睛盯着掃地僧,只見他整個人迅速枯萎下來,生機不斷流失,然後不斷的縮小,最後成了一具皮囊。他心中早已無法以震驚來形容,掃地僧的修爲,他曾經見識過,就算自己傾盡全力,也不是他的對手,而在李金瓶面前,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天下,還有誰能阻止她?
李傾城喝道,“夠了!”
李金瓶撤去了修爲。
“你憐憫他?”
李傾城道,“你這麼喜歡殺人,連我一起殺了便是。”
李金瓶卻道,“怎麼說你也是我這副皮囊的男人,就算要死,你也應該是最後一個死。這算是我對你的‘憐憫’。”
掃地僧乃少林寺中修爲最高之人,在此之前,曾在世間存活了數百年,他爲天道提供的裨益,遠遠比那百個西貝貨要管用許多。李金瓶很滿意,道,“再來幾個,或許可以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