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沫白呻吟着,痛苦地蜷縮在地上。他此時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聲音反覆喊着:“分筋錯骨手分筋錯骨手”
恍惚中,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被人輕輕搖晃。
“沫白哥,沫白哥,你要不要緊啊”
“小張小張”
張沫白慢慢睜開眼,只見翠翠和沈老伯正滿臉焦急地望着自己。
“嘶”張沫白慢悠悠坐起身,卻牽地身上一陣疼痛。他感到頭頂熱乎乎,溼漉漉的,一摸,滿手的鮮紅。
“啊”張沫白嚇得直接清醒。藉着路邊閃爍的燈光一看,靠手上,腿上,肩膀上,到處都是擦傷。
“沫白哥,你不要緊吧”翠翠咬着脣,顫巍巍地想扶起他。張沫白一瞧,發現這丫頭身上竟什麼都沒有,只有膝蓋手肘處留了點血。
再看沈老伯,黃蠟的皮膚依舊黃蠟,沒有一點傷痕。
張沫白被兩人攙起,感動地說道:“謝謝,我想問一個問題,你們以前一直玩跳車麼”
沈老伯勾扶住張沫白的肩,道:“別說這沒用的,快跑撒。那怪物現在被車吸引住,已經飛到那邊了,不過,我猜”
“別烏鴉嘴”張沫白急聲。
“吼”不遠處突然傳來震天怒嚎,那怪物扇動翅膀,重新飛上了半空。
“我靠,跑”張沫白大罵一聲,鬆開架在沈老伯肩上的手,拼命前奔。可是沒跑出去幾步,突然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張沫白掙扎地站起身,卻發現想撐着不動都很困難。
“完了,我要變殘廢了”張沫白大慌。
“龜仔瞎想啥,是受傷太多了撒”沈老伯一把背起張沫白,朝前小跑而去。
“爸,你行嗎”翠翠手裏提着兩個包,緊緊跟在父親身邊。
“我不行,難不成丫頭你來背”沈老伯鼻喘粗氣,腳步卻是越來越沉重。
張沫白張了張嘴,知道說些”你們別管我,把我放在這裏吧”之類的話都是無用。自己在他們生命中早已不是匆匆過客。
那你爲什麼當時把菊花眼一人留在那裏
心中突然蹦出這麼一句,張沫白一愣,眼神慢慢黯淡。
“爸,那邊有個超市”翠翠突然喊道。
“也沒地方避了,實在不行就把門打破跑到裏面撒,也好過在外面轉悠瞎晃”主意已定,沈老伯揹着張沫白跑向超市。
空中,那怪物終於感受到了地面上的三人,嘶吼一聲便朝他們撲去。
“爸它發現我們了”翠翠大急。
沈老伯沉聲道:“不要瞄後頭,抓緊看前面的路。”
兩人一陣狂奔,離超市已是越來越近。
“喂,你們是誰”
突然,從超市裏跑出了四個男人,其中兩人手裏還拿着手槍。
“別,等一下”張沫白連忙舉起一隻手,示意他們不要激動。
“你們,退到後面去,把手裏的武器交出來。”中間一人舉起手槍,沉聲命令。
沈老伯大急:“我們進去再說撒,後面有一隻怪物追着我們咧”
“什麼”四人被嚇了一跳,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
“東子,小川,你們把這三人帶進去,外面我和長臉負責。”其中一個持槍的人緊張地朝張沫白三人走去。
“閉嘴”一旁的長臉男喝罵一聲,將槍口掉轉向了他們,道:“別廢話,照我們說的做”
話音剛落,七人只聽見一聲淒厲嘶嚎。還未來得及扭頭,一陣強烈勁風便當頭壓下,將七人全部吹翻在地。
張沫白連忙擡頭,卻發現頂上仍舊漆黑,一片空空。
“那怪物呢”沈老伯扶起張沫白,一臉疑惑。
“啊”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只見右側的男子伸出手,顫巍巍地指向前面道:“平哥平哥他”
其餘幾人沿着他手指望去,不由都驚呼出聲。
地上,只留有一條腿及半個身軀。彷彿太快了沒有反應過來般,那血後知後覺地從殘破身軀裏涌出,慢慢將它浸透。
長臉男瘋狂地把槍對準各個方向,握槍的手開始顫抖。
遠處,越來越多的喪屍聞到濃郁血腥味,開始興奮地小跑起來。
“怎麼了”超市裏又走出了兩個男人,手裏各握着把黑漆漆的大東西,迎着微弱的光,張沫白模模糊糊看清了那似乎是兩把衝鋒槍
“這”兩人看清地上的軀體,喫驚地端起槍托。
“長臉,怎麼回事”其中一人發問。
“勇哥”長臉男剛想說什麼,突然感到頭頂被滴到了些液體。他顫巍巍地擡頭一看,只見黑夜中,那巨型怪物勾抓住超市頂的欄杆,正懸掛在那大口喫着抓碎的身軀。
“啊啊啊”長臉男嘶聲大叫,擡起手臂,瘋狂開槍。
那怪物淒厲地一聲嘶吼,甩扔掉爪中的軀體,飛撲而下。
長臉男一發接一發,毫不停息,似乎也是槍槍命中。可那怪物卻像沒受到傷害似的,仍是直直下墜。長臉男沒法,只能放下槍,跑向一旁。
“操他媽的這是個什麼鬼東西”持衝鋒槍的兩人喝聲怒罵,撒腿前追。
“東子,小川,你們兩人快來幫”話未說完,長臉男只覺脖子一涼。他低下頭,發現脖子處有一道紅痕,慢慢滲出血滴。下一秒,他只覺整個人輕了許多,世界在他眼中癲狂地亂轉起來。
看見長臉男的腦袋被怪物瘋狂亂甩,東子和小川駭得腿都不聽使喚了,哪還能上前與怪物廝殺。
“我啊”被稱作勇哥的那人紅了眼,怒喝一聲,用力扣動衝鋒槍扳機。子彈吼叫着打出,盡數傾瀉進了怪物體內。
槍口,亮閃火舌接連不斷,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硝煙金屬味。
另一人也加入進來。子彈瘋狂噴涌,打得那怪物哀嚎陣陣,後退連連。那看似堅硬如鐵的厚質皮膚也終於被打破,膿水血液噴彈而出,滴灑了一地。
怪物腹部的黑紅色突然閃亮,璀璨如燈絲爆裂的前一刻。緊接着,怪物開始劇烈痙攣,龐大的身軀竟硬生生往裏擠壓,像是瞬間被吸走血肉般乾癟枯瘦。
背後,那彷彿想遮天蔽日般的巨大肉翼急速地風乾萎縮,隨即脫離軀幹,掉落在地上。
“它它死了嗎”那名叫東子的男青年神色緊張,結結巴巴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