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我瞄得準。”
張沫白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天花板上間斷閃耀的燈。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外面模模糊糊的黑紅一片,看不分明。爲了防止裏頭過亮,楊承衆人將這一帶的照明燈關得只剩下了一個。
大概有五六米距離,燈管還那麼窄。
張沫白只能硬着頭皮選擇相信劉錦,畢竟這是生死攸關的事,他應該也不會胡亂逞強。
“你自己要當心,金洲也不是好糊弄的,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實在不行,你就見機跑下來,我把燈管打爆,我們一樣有機會跑出去”
張沫白點了點頭,望着一旁正朝梁雪儀說着什麼的沈家父女,苦澀地開口道:“如果如果我沒能下來,拜託你還請拜託你照顧一下他們兩個,如果可以的話至少至少幫他們找輛車,能讓他們離開。”
劉錦鄭重地點點頭,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不禁苦笑:“哈,我也沒什麼好拜託的,孤家寡人一個。”
“離休息時間還有多久”
“大概不到十分鐘吧。”
張沫白點了點頭。兩人各自沉默,直直盯着泛光的地板。
光影交錯晃動,似是勾勒出了無數身影。它們輪番伸出手,無聲地吶喊。
一邊,梁雪儀滿臉驚色,壓低了聲音,急道:“你是說,一會兒就是我們逃脫的機會”
“是啊,儀姐姐,等會兒燈會暗,不出意料還可能發生槍戰。我們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夠趁亂跑出去。”
“等等,”梁雪儀越來越糊塗了,美麗的雙眉緊緊扭在了一起,“爲什麼會有槍戰你是說樓上那個叫金爺的年輕人和楊承你們又是怎麼知道他們會打起來的。”
翠翠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也沒完全弄明白這個計劃,於是沉下聲,一雙大眼睛直視着梁雪儀:“儀姐,你相信我和我爸麼”
梁雪儀窒了窒,道:“這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實在是你們突然這麼說,太過匪夷所思了”
翠翠道:“一會兒上面的人會下來,燈一暗便會發生槍戰坐在我哥邊上那人,叫劉錦,他會開槍打滅頂頭那盞唯一的燈。”
“哪裏來的槍”梁雪儀更糊塗了。
沈老伯朝自己腰間撇撇嘴,低聲道:“小梁啊,其實我腰裏一直有把槍咧,不過只有一發子彈了撒。我包在外套下面,所以看不清。”
梁雪儀瞪大眼睛,奇道:“你們進來時,他們沒搜查”
沈老伯乾笑一下:“可能是他們死了幾人,自己都亂成鍋粥,當時又黑不溜秋的,給忘了吧”
翠翠站起身,揉了揉被縛得有些發麻的手,低聲道:“儀姐,這件事情你可千萬別再對別人說了,這裏的人,可都不能隨便輕信。”
梁雪儀一聽大爲感動,沒想到沈老伯和翠翠如此看重信任自己,忙發誓:“我不會對旁人說。”頓了頓,忽地心虛起來,小聲道:“那個孕婦行嗎,她挺着個肚子,我怕她反應不過來的。”
翠翠立馬想回絕,可見着對面孕婦那清瘦的臉龐,卻怎麼也狠不下心說個“不”字。她扭過頭,望向自己的父親。
沈老伯也是同樣想法,猶豫了好久,緩緩開口:“小梁,你你相信她嗎”
梁雪儀拼命點頭,道:“我瞭解她,她不是個多嘴的人。”
沈老伯嘆了口氣:“那就隨你吧小心些,別讓其他人注意到。”
梁雪儀如蒙大赦,輕快地應了聲,飛也似的飄到了那孕婦身邊。
翠翠苦笑着看了眼父親,問:“這事情要是被沫白哥知道了,該怎麼辦”
沈老伯搖了搖頭,嘆道:“這娃最多教育我們兩句,然後自己也會同意吧。”
“是啊,沫白哥表面上兇巴巴的,內心軟着呢”
兩人轉過頭,看見張沫白已經站起了身。劉錦正面朝着他,嘴脣輕微地一張一合。
“差不多,我要去了。”張沫白低聲說完,扭頭去看翠翠和沈老伯,卻發現他們已望着自己,正朝這邊走來。
“小張啊,你你一定要小心,我我”沈老伯紅着個眼眶,聲音酸澀地已經變了調。
“沫白哥,你一定要平安下來啊。”翠翠上前抱了抱他,努力擠出了絲微笑。
張沫白輕輕點了點頭,和劉錦對視一眼,轉過了身。
“噗通,噗通”雖然早在十幾分鍾前他就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可一想到樓上十餘把黑漆漆的槍,心臟還是飛快地跳個不停。
“你還有什麼交代麼”背後,劉錦悄聲道。
張沫白嘀咕:“我給我拿一瓶速效救心丸吧”
“”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精關已開,再難堅守。
張沫白活動了一下肩膀骨,眼睛緊緊盯着樓梯口。他害怕,可沒辦法,這是唯一的辦法至少在他看來是。
黑魖魖的樓梯上端隱約透出一絲光亮,似是危險在誘惑,使命在召喚。
張沫白平復了下心情,突然張開嘴,中氣十足地大叫:“爸爸我我要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