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地球末日怎麼辦 >第八十一章 加減法
    “呃呃”張沫白重重撲倒在地上,劇烈的疼痛令他眼前一黑,恍惚中,他覺得自己似乎翻了個身。

    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從他小腹裏流出,他用手擠壓,卻阻擋不住。

    梁雪儀扭頭見了這一幕,眼睛瞪得渾圓,大腦中一片空白。

    “啊啊”肌肉似乎在被撕扯,張沫白再也忍受不住,大聲喊叫起來。

    吳爺射出的子彈進入了他的腹腔,不斷深入,已不知鑽到了哪裏。

    “小小”梁雪儀撲上前,駭得結結巴巴,機械地捂住張沫白涌血的傷口,臉色慘白。

    張沫白一看梁雪儀這樣子,慘笑道:“不要這副表情,我我有多糟”

    梁雪儀眼淚涌出,只是一個勁的搖着頭。

    “不糟很糟你你倒是說句話啊”張沫白苦笑着,忽覺胸前一窒,一股腥甜自腹腔上涌,不禁忍受不住,一口血沫“哇”地吐出。

    沈老伯趕了過來,撕下袖口衣物,裹蓋在傷口上。紫紅色的鮮血瞬間將它侵染,沿着布料繼續下滑。

    “小張,忍一忍我們我們先逃,後面人追過來了”沈老伯看了看身後,只見那幾人還不死心,開始攀爬鐵網,試圖翻越過來。

    “別別管我了”

    “你這是什麼話”沈老伯忽然失控般大叫:“發生了那麼多以後,你還讓我們丟下你不會不可能”

    他將背上昏迷的翠翠交給梁雪儀,隨後一把架起張沫白,往前拖行。

    “溫柔一點,我是傷員。”

    沈老伯流着眼淚,喝罵道:“小娃娃身子那麼好,這點傷怎麼會受不了,你可別讓我這一把老骨頭看笑話”

    一行人走着走着,卻發現這片地方的喪屍明顯多了起來,不少都被血腥味吸引,晃悠悠地走來。

    “不能再走下去了,找找個地方躲一躲”張沫白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沈老伯正有此打算,招呼一聲梁雪儀,架着張沫白走進了附近一家沒關門的餐館內。店裏走出兩隻喪屍,看見獵物紛紛興奮起來,歪扭着脖頸,破裂的大嘴撐死張開,快速咬合。

    梁雪儀拔出手槍,連連開槍,卻都打入了那兩隻怪物身體內。

    兩隻怪物倒在地上,剛欲站起,沈老伯上前一腳一個,將它們盡數踢到了外頭。

    見那倆怪物還在掙扎,梁雪儀放下翠翠,隨即拔刀上前,在每隻喪屍頭頂都豁了個大洞。她猛吸兩口氣,返身關上了大門,將附近的桌椅盡數拉來,堆在了門口抵禦。

    梁雪儀回過頭,發現張沫白盯着她,眼睛亮閃閃的。

    “怎麼了”

    “沒事你讓我想到一個人,她我有些想她”張沫白嘆了口氣。

    梁雪儀不知張沫白口中那人是誰,她此時眼中腦中完全只有張沫白一人。“小騙子,你快些躺下吧,我們我們看看你的傷口。”

    張沫白依言躺下,忽然道:“你們你們有沒有感到有些冷還是隻有我這麼覺得”

    沈老伯和梁雪儀互望一眼,開口:“你你不要多想撒,會沒事的。”

    他沒有覺察出自己的聲音已沙啞如夜隼。

    張沫白收起嘴角苦笑,臉色忽然變得正經。

    “沈伯伯,梁雪儀,我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他盯着面前的二人,緩緩道:“我要你們別管我,自己去逃命。”

    “吳爺,我們還追過去嗎”四人中,最矮最胖的男子開口詢問。他叫徐生,五短身材,皮膚黝黑,貌不驚人。他在所有人中樣樣平常,毫不引人注意,因此被同伴戲稱“徐平平”。

    身後,那負傷的大漢也望着吳爺。他甚是驍勇,連子彈都不曾取出,隨手撕了塊衣料堵住傷口,便跟着另三人追了過來。

    大漢名叫楊國偉,生得近兩米,天生神力,尋常三四個壯年男子都近不了他的身。只要能用拳頭解決的事,他都不會尋求其他方法。

    楊國偉天生脾氣暴躁,可在吳爺面前卻十分乖巧順從事實上,誰敢對吳爺不尊重他與老大的關係本就非同尋常,更何況剛剛還露了一手槍法。

    那驚鴻一槍,瞬間讓四人對吳爺佩服得五體投地。

    “唔前面這片地方我們還沒清理過,怪物確實比較棘手”

    “所以”紫毛男急急插嘴,連聲道:“我們回去吧,他們進入了這裏,肯定活不了了況且,這裏還有”

    “怎麼了,慫蛋,又想夾着鳥跑開嗎”楊國偉笑道。

    “連槍都不會用的蠢貨,我懶得與你多費口舌。”

    吳爺舉起手,打斷了兩人的爭鬥。“前進吧。”他淡淡道。

    “可是”

    “那少年中了槍,根本走不遠。若是不深入,這些怪物便沒什麼威脅。”

    紫毛男還欲開口,吳爺橫了他一眼,道:“你若不想來,可以離開。”說罷,便大踏步朝前走去。

    “慫蛋”楊國偉一口唾沫呸在紫毛男面前,冷笑着跟上吳爺。紫毛男臉色陰晴不定,拳頭捏緊放鬆又捏緊,猶豫了片刻,終於長嘆一聲,跟上了前面的三人。

    四周,那些怪物都注意到了他們,低聲嘶叫着,顫巍巍地走來。

    “你個娃娃怎麼又開始說這種話”沈老伯憤憤站起,道:“我們怎麼可能會丟下你”

    張沫白頓了頓,堅定道:“不,你們不能再帶上我走了。”

    沈老伯還欲張口,卻被張沫白伸手打斷。

    “你們帶上我,根本走不遠。這裏都是怪物,我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個吸引源。誰知道這邊有多少怪物,能打死十隻,那二十隻呢一百隻呢”

    梁雪儀在旁邊急道:“就算是這樣子,我們也要試一試,我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放棄過我嗎現在我們怎麼能”

    “你們就算再架着我走,我也我也走不了多遠了。”張沫白掀起衣服,苦笑道:“媽的,這個出血速度,太快了,我經不起再折騰了。”

    “那我們就和你一起留在這裏。”沈老伯道。

    “看到前面的血跡了麼,這是我一路留下的,後面那些傢伙也不蠢,馬上就會追來,你們你們快些走吧。”

    沈老伯來回踱步,顫聲道:“就算是這樣,我們我們怎麼能把你留在這裏,這這等於就是眼睜睜地看你死啊”

    “沈伯伯,你還有翠翠啊”張沫白看了眼在牆邊昏睡的翠翠,道:“你能看着她陪你一起送死嗎”

    “我”

    “如果你們帶我走,大家一個都逃不了,還不如三條命和一條命,哪個重要”

    梁雪儀嘶聲道:“這不是簡單的加減法”

    張沫白看着她哭腫的眼睛,輕聲道:“我知道不是,可這種時候沒有辦法,別再意氣用事了,想要活下去,就要理性一點。

    前一段時間我還覺得這樣活着沒什麼意思,逃來逃去,過一天是一天。可自從遇上你們,我發現我錯了。我知道生活還有盼頭。老話說得沒錯,活着,就有希望。”

    張沫白此時也顧不得羞澀,將心中所想一股腦全吐了出來。

    屋內一片靜悄悄,傷口裏的血液似乎也受到感染,慢慢不再涌出。

    “走吧。”張沫白啞聲道。

    沈老伯愣愣地走到牆邊背起翠翠,再退回到張沫白身邊,呆呆地望着他。這個年輕人,陪着自己和女兒走了一路,救過他們太多太多次。沈老伯總是很感激,又很愧疚。

    他覺得欠了張沫白很多,這一走,恐怕再也還不清了。

    “留下來,留下來。”一個聲音反覆在他腦中盤旋。沈老伯聽着耳邊女兒有節奏的呼吸,想着平日裏她可愛的笑容,再看着面前臉色灰白的年輕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走吧。”張沫白輕嘆。

    “小騙子,”身旁,梁雪儀開口了。“你說,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張沫白忍住痛,裝模作樣地想了想,隨即說道:“有點難度,不過也不是不可能。你知道,再危險的情況我都遇到過,這種根本不算什麼。”

    梁雪儀破涕爲笑,哽咽着:“就就知道吹牛。”

    “這一次,我沒騙人。”張沫白盯着她的眼睛,輕聲道:“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直到我們再相遇。”

    梁雪儀眼裏噙着淚,重重點了點頭。“嗯。”

    張沫白向沈老伯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沈伯伯,那把槍你好好保管,不要手軟。萬一萬一真到了那個時候,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吧。”

    沈老伯心裏一寒。如果被那羣人抓到,自己的女兒和梁雪儀肯定會受到各種非人侮辱,比死了更難受。他澀聲道:“我明白。”

    張沫白將目光移向翠翠。她睡得那麼熟,對外界的一切渾然不覺。烏黑的短髮垂在她晶瑩剔透的耳垂邊,還能飄來少女的香味。

    張沫白閉上眼睛,貪婪地吸着。

    他能聞到過去時日的味道。

    “快走吧。”他喃喃。

    梁雪儀走上前,將手中的槍遞給了他。“你要活下去啊”

    沈老伯將翠翠往身上送了送,一言不發地向屋外走去。梁雪儀久久望着張沫白,咬咬牙,終於轉身追上。

    全身一顛一顛的,翠翠迷迷糊糊中眼睛睜開了條縫。

    這是誰的背,好溫暖,好舒服。是沫白哥的嗎

    翠翠用臉蹭了蹭那背,隨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店內靜悄悄的,灰塵都停止了跳動。

    張沫白仰起頭,淚水卻依舊順滑無阻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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