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玻璃被盡數打碎,露出了外面密密麻麻的人頭,少說也有五六十之多疾風一刮,陣陣難耐腥臭被吹進屋內,讓人直欲嘔吐。
張沫白強忍住胃內的翻涌,自知不能再傻呆着,不然就將是喪屍羣的第一頓大餐。可幾番折騰下,他早已力竭,哪還有什麼多餘的力氣去躲閃爭鬥。
“他媽的,觀音菩薩,老子我能不能把明天的力氣借來”
屍羣爭先恐後地從窗口涌入,像是從攪肉機口不斷噴出的肉條。不少玻璃碎片仍黏連在窗戶邊緣,插入喪屍身體,切割着他們本就支離破碎的軀體。
可他們倒在地上後仍紛紛站起,張開碩大撕裂的嘴,露出黑白相間的利牙。
張沫白費盡全力才站起身子,他微弓着腰,捂着不斷滲血的腹部,穿行在桌椅間。
“操狗日的小兔崽子”楊國偉和徐生站在吳爺身側,一手持刀,一手拿槍,瘋狂劈殺着從大門口涌入的怪物。
吳爺連開着手槍,每槍都伴着一聲哀鳴,幾乎例無虛發。
可門口怪物實在太多,還不斷有新喪屍涌入。子彈畢竟有限,根本不可能無休止地殺戮下去。
“快快啊”紫毛男背對着三人,持着槍對着面前越擠越近的屍羣,卻根本不知該瞄哪一個。
吳爺忙裏抽空,瞅了眼大門外場景,長嘆一聲道:“衝不出去了,怪物太多,我們退回店裏,見機行事吧”
一聽連吳爺都說出這般話,楊國偉,徐生,紫毛男三人不禁面容慘慼,隱隱覺得今日怕是再也走不出這鬼地方了。
“打起精神”吳爺沉喝一聲,四人且戰且退,不時躲避着喪屍襲來的利爪。
“他孃的,太多了”楊國偉邊戰便罵,肩膀傷口處鮮血汩汩流落。要不是他身強力壯,此刻必定早已虛弱不堪了。
可饒是如此,楊國偉的臉色還是越發蒼白起來。除吳爺外,其餘幾人都是氣喘吁吁,四肢乏力,全部體能都是靠求生的吊着。
吳爺忽地心生一計,道:“快把這些桌子都推過來大半個人高,那些蠢貨們過不來”
其餘三人本已絕望,驟逢妙計,不禁如服虎狼猛藥,全身氣力奇蹟般又增出,各自逼退面前喪屍後,搬來身邊桌子,連成一片,齊齊朝前推去。
那些怪物被大半人身高的桌子阻礙,嘶吼嚎叫,伸出手臂,卻是勾抓不到。
“奶奶的讓你抓你爺爺”楊國偉罵罵咧咧,卻一口氣沒接上,瞬間軟了幾分力氣。他趕忙閉上嘴,再次加大受挫的力。
“沒力氣了換我,這邊怪物少一些,我們把它們清理乾淨”吳爺扭頭說了一句,隨即挽了個刀花,再次向前撲出。
“快快啊,要支撐不住了”紫毛男滿臉是汗,腳底控制不住地摩擦後退,前方腥臭的氣浪薰得他完全睜不開眼。
“嗝嗝嘶”喪屍羣中,一隻怪物突然仰天張嘴,喉頭涌動。
一根粗長的柱狀體從它口中探出,緩緩朝上,頂頭如初生的花骨朵般綻放分開,裂成了四小瓣。
這是沈老伯和翠翠曾在超市內碰到過的那種怪物
吳爺扭頭看了眼,剛剛瞧到這一幕,趕忙大喝:“小心”
可終究是晚了一步,怪物猛地一甩,那肉柱有如長鞭,飛快襲捲而去,牢牢插附在了徐生手上。
“啊啊”徐生只覺一根針管插入小臂,靈巧地穿扎入了血管,飛速吸起他的血來。
“的走開走開”徐生崩潰了,瘋子般用刀戳着那肉柱,將它揮砍得血肉橫飛。裏面,白色血汁噴涌而出,濺在徐生臉上手上,竟燒灼起白煙來,就像被潑了硫酸一般。
那肉柱異常頑強,牢牢吸附,徐生只覺身體越來越冷,不一會兒便失盡了力氣,刀“咣啷”一下掉落在地。
沒有了阻攔,徐生這一邊被喪屍羣輕而易舉地突破。這一點的潰敗便是全線潰敗,吳爺,楊國偉,紫毛男三人急急奔向其它地方,再也顧不得彼此。
紫毛男邊砍邊朝角落退去,他眼見大部分喪屍都被吳爺和楊國偉吸引,便想躲在一邊,再找機會逃脫。
他忽然眼前一亮。
牆邊有個低臺桌,不大,不高,卻能讓一人躲進去。紫毛男擡起頭,看了看不遠處還在廝殺的吳爺和楊國偉,獰笑了起來。
活得最久的,永遠不是老虎,而是烏龜
他不知他們還能堅持多久,但這些都和自己沒關係。只要自己安安靜靜地躲在這裏,就應該不會被發現
紫毛男一刀扎進撲來的喪屍,將它踹開老遠,隨即躡手躡腳地趴躺在地上,滾進了桌下。
他捂住鼻子和嘴巴,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可還是能聽到外頭怪物的嘶吼咆哮以及自己心臟的劇烈跳動。
我能活下來我能活下來他這麼告訴自己。
呼吸慢慢平順,心跳慢慢減速。
忽然,一個堅硬冰涼的東西抵住了他的腦袋。
紫毛男一愣,緩緩扭過頭,待看清了面前的情況,頓時如墜冰窟。
他看到了那雙嚇人的眼睛,那雙永遠都無法忘記的眼睛
“再見。”
張沫白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