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地球末日怎麼辦 >第九十三章 會動的屍體
    街道上遍佈石塊鋼筋,車子一路晃晃顛顛,開得也不快。太陽的紅光越來越沉悶,短瞬的一閃後便又低落下去。

    石中劍知道,黑暗馬上就要來臨。夜晚是那些怪物的主場,自己大意不得。他將車子停在了資河橋前,搜出車內所有的武器香菸,便下了車。

    兩把92式手槍,石中劍瞧了瞧,默默將它們別進了腰間。目前黑市最多的流通手槍是有些過時的52式,很多是自制的,工藝有好有壞,不少作坊都設立在鄉間,一些有經驗的老農都能做出幾把,只不過開槍效果有多好就不得而知了。

    92式的警用槍,平日流通市場還真不多見,石中劍也不知他們是搜刮了警局還是本身就有。

    他翻躍過橋頭的鐵柵欄,走到了另一片區域,悄悄潛入了建築覆蓋下的黑暗中。

    離開這裏已經快六天了,癩老四還在不在那兒石中劍心中清楚答案。

    可他還是莫名地想去看一看。他發現自己已無處可去了。

    這兒似是發生過一場大戰,越是往前,越是觸目驚心。

    電線杆無力地斜杵着,龜裂的地面被撬開,裸露出底下一大堆報廢的線路。附近的窗玻璃幾乎碎光,渣片鋪滿街道,倒映着黑魆魆的天空。不遠處,一幢樓似乎倒了下來,裂成三大截,撞成了不規則形。它已被燒成黑炭,沒有一處還保留着原來的顏色。

    煙塵如有意識的浮游生物,靜靜而又有規則地一飄一飄,擴向四面八方。

    石中劍腳輕如貓,追趕着時間,希望在天完全黑之前到達原來的住所。

    他忽然停了下來。

    只見身旁的兩幢樓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慢慢滲流出來。石中劍慢慢靠近,才發現那東西早已凝固。

    是血兩棟樓之間的過道里,全是血

    “他媽的,這年頭,連房子也流經血”石中劍咕噥一聲,朝裏走去。

    他要瞧瞧,這一大片血的盡頭,到底是什麼。

    腳踩在早已凝結的血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血液印出了他鞋底的形狀,石中劍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難,他覺得自己就像走在軟體膠上。

    過道里堆滿喪屍的殘骸,腥臭難耐,石中劍捂住鼻子,依舊能聞到那股味道。

    這是什麼喪屍間的互相屠殺還是活人所爲

    石中劍繼續向前,終於走到了盡頭。

    半幢樓已成了廢墟。

    怪物和鋼筋扭曲在一起,不知是誰壓縛住了誰。石礫碎塊堆成了一座城堡,幾條手臂腿腳插在其中,像是現代藝術。

    一眼望去,起碼有百餘具殘軀。

    石中劍潤了潤乾澀的喉嚨,感到手有些發顫。他已看出,這裏許多肉塊殘軀的切口都是平滑整齊的。兇器就像激光刀刃,能精準而又快速地切割軀體。

    冷風一刮,幾十餘顆頭顱在地上滾動,脖頸上拖出的氣管殘渣摩擦着地面。

    饒是石中劍這種見慣生死的人,此刻都是全身發怵。

    “他他媽的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坐了幾年牢,出來別人連擦屁股都不一樣了”石中劍捂着鼻子,慢慢朝前走。

    他儘量遠離所有的殘餘軀體,只是遠遠望一眼它們的容貌。這些怪物剩半個身子都能重新活過來,不小心被腳邊的哪隻咬一口就虧大了。

    石中劍忍着噁心,辨別着每一張猙獰的臉。

    不是。

    不是。

    這隻也不是。

    他想知道姓吳的半瞎子有沒有死在這裏,可每一個殘破的身軀都不屬於那個人。

    石中劍一路查看,着了魔般越走越遠。屍體鋪成了一條路,像是在給他指引方向。

    前面是個垃圾場,各種垃圾堆地跟山一般高,石中劍捂着鼻子走近,卻發現這兒竟然是臭味最少的地方。

    許多怪物姿勢詭異地倒伏在垃圾邊,不少甚至腦漿迸裂,脖子以上只有一灘肉泥。石中劍擡起頭看了看,知道它們都是從上面掉落摔死。

    他忽地踢到了一條腿。

    石中劍嚇了一跳,連忙朝後一躍。他定睛一看,只見垃圾堆裏冒出個下身,稍朝上處,有兩根手指頭戳了出來,擺出勝利“v”字。

    這傢伙倒也有趣,死都死了,還這麼得瑟。

    石中劍輕笑一聲,忽然來了興趣。他想看看這傢伙到底長什麼樣。

    他撥開周圍的罐頭垃圾袋,抓住那傢伙的腳,將他拔了出來。

    這是個很年輕的傢伙,雖然臉上都是污垢,難以判斷,但應該比自己小。一頭亂蓬蓬的烏黑捲髮已結成了發塊兒,黏在溼漉漉的額頭鬢角邊。臉龐雖不如劉義中秀美,可卻孔武有力,有一種陽剛美感。

    這傢伙也不像尋常喪屍,表情猙獰,臉色鐵青。他皮膚慘白但不發灰,還微微蹙着眉,似有什麼永遠都解不開的心結。看樣子,還沒死多久。

    他是怎麼死的呢

    石中劍撩起他的衣服,看見腹部處有個彈洞,不大,卻貫穿了身體。鮮血已經凝結,大塊血污固滯在傷口邊,厚重地掰都掰不下。

    那人右手只剩下三根手指,看樣子“v”字形也不是他自願擺的。

    真他媽可憐。

    石中劍看了看自己黏滿鮮血的鞋子,嘆了口氣,開始解起那傢伙的鞋子。“死人衣物沾晦氣,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細細瑣瑣地脫完鞋子,發現自己的兩個褲管已被血水浸透。石中劍想了想,又將目光移到了那死人的褲子上

    痛。

    好痛。

    我怎麼了我在哪裏誰在動我呃呃我的傷口

    張沫白悠悠轉醒,眼前一片混沌黑暗。

    他呆了十餘秒,這纔想起自己似乎直接從樓頂跳了下來,摔在了山般高的垃圾堆裏。

    股股腐爛腥臭擠入他的鼻子,在胸腔安了家。張沫白想用手捂住鼻子,擦擦眼睛,可發現完全沒有力氣。他舉不起手,扭不動頭,眼前的渾濁如柳絮樣飄來飄去。

    我死了這算什麼靈魂出竅

    張沫白沒有恐懼,只有遺憾與釋然。自己終於解脫了嗎這樣也好,就是就是苦了翠翠梁雪儀他們,不能再陪着了。爸媽呢,自己能見到嗎

    同時張沫白也覺得很奇怪,爲什麼自己還能感受到痛靈魂都從上剝離了,還能有到痛感那自己死得那麼慘,今後豈不是一直要這麼痛下去

    “我我靠啊”張沫白大聲呼罵,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視野一晃一晃,腿腳似乎還在被人擺動。

    張沫白努力低下頭,卻發現脖頸像是被人固定住了。他沒有辦法,只能移動眼球。

    只見一個肌肉發達的黑衣男子似乎正脫着自己褲子,袖口上還全是血。

    這人是誰傳說中的黑無常這是要讓自己赤條條的來,再赤條條的走張沫白想了幾秒,腦中突然一聲霹靂自己這是下了地獄

    “你們搞錯了喂喂”張沫白大喊:“我是好人,查查什麼生死簿我他孃的真的是好人我應該上天堂啊我靠”

    石中劍忽地聽到了“嘶嘶”聲,他警覺地扭頭查看,卻發現一切正常。他鬆了口氣,繼續脫起那“死屍”的褲子。

    張沫白絕望了。他想起了聽說過的地獄酷刑剝皮,水煮,油煎,炮烙,挖心哪一樣自己能忍受自己被子彈射中都疼得死去活來啊

    “等等我還沒死我還沒死啊黑無常大哥我能扭頭,我還能動腳趾,你誤判了,你不專業醫生,我要叫醫生咦咦你你”

    他看見了什麼

    “黑無常”竟然開始脫自己褲子他把自己的褲子脫下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張沫白瞬間清醒他這纔看到旁邊堆地高高的垃圾,那人也不是什麼黑無常,分明就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

    原來自己自己根本沒有死

    想清楚了這一點,張沫白卻根本不想歡呼。相反,他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恐懼。

    他早就知道這場災難改變了許多人,甚至把人心中的惡逼到了無限大。可他沒想到,有人會在垃圾堆裏奸的還是同性,奸的還是自己

    張沫白心中哀嚎,用盡全部力氣擡起手臂,想把那人推開。

    石中劍將那褲子已褪到“死屍”腳踝處,餘光忽地瞄到了什麼。他立馬站起,拔出手槍,提上了褲子。原來那死屍已經屍變,變成了喪屍大軍的一員。

    只見那“喪屍”喉頭涌動,手臂慢慢揮起,右手三根手指直挺挺戳向天空。

    “誒誒誒別開槍我還沒死”張沫白瘋狂大叫,可只能發出漏氣手風琴般的聲響。

    石中劍看了眼掙扎的“喪屍”,輕聲道:“兄弟,多謝你的褲子了。”

    他將食指搭到了扳機處。

    “嗝我嘶嘶”

    石中劍眉頭蹙起,放下了槍。那“喪屍”眼球沒有變白,手極緩慢地左右搖擺,似乎在拒絕什麼。難道難道這人根本就沒有死

    “你他媽的還活着”

    “我嘶對”

    “你說什麼”石中劍聽不到回覆,索性按住他的手,將頭湊到了他嘴邊。“你說什麼”

    “放過我我嗝我有嘶痔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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