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的。”石中劍點點頭。
“我的天”張沫白看了看自己右腿,喃喃:“你有能耐了,連手榴彈都敢踢。下次是不是還想碰碰閃光彈,火箭彈”
樓底下經過短暫的尖叫哀鳴,又恢復了喝罵聲。“祁三,你上去”“啊不不不,老梁,你厲害,還是你還是你上去。”“他孃的還有沒有膽子上面才兩個人”“是啊他媽的上去啊啊呀底下有個人拽着我”
嘈雜的逞能責備聲不絕於耳,卻沒有一個人再敢大搖大擺地走上臺階。
“石破天驚的一腳,和平的一腳”張沫白還在自我陶醉。
石中劍皺着眉,道:“他們竟然連手榴彈都有如果能搶來幾個,那倒是大大有好處。”
張沫白突然清醒過來,壓低聲音道:“靠,還在這兒廢什麼話,趕快跑啊趁他們不敢上來,跑路子先”
“你找到能逃出去的地方了”石中劍問道。
“嗯,跟我來。”
張沫白輕悄悄跑開,跑到走廊盡頭後轉了個彎,領着石中劍到了電梯門口。電梯門沒有完全閉緊實,蒙上了層厚厚的灰,從上面只能辨出兩個模糊臃腫的身形。顯示層數的電子屏已失去了功能,變成了塊普通的黑色玻璃。
“這就是你說的能逃出去的方法他媽的都沒電了,我們能乘着下去”石中劍一想到自己剛剛拿命搏來了這麼個結果,就想摁着張沫白的頭往電梯門上撞。
“你被樹葉障了眼,卻沒有看到後面的泰山。”張沫白高深莫測地指了指電梯門間的縫隙,道:“誰說我們要坐着下去了”
“你膽子大得很啊,不怕死”
“我怕啊,怎麼不怕。不過這卻可能是條生路,我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石中劍搖了搖頭,笑道:“你這人,也是個瘋子”說罷,走上前掰住一邊門框,道:“搭把手。”
張沫白走過去,搭上了另一邊。觸碰到的一瞬間,厚厚的灰塵纖粒棉絮樣飛起,蓬鬆而卻又無孔不入地四處散開。他張了張嘴,想打噴嚏卻又忍住了。
“來吧。”兩人低吼出聲,同時發力。電梯門嘎吱作響,緩緩被推開。
刺鼻的金屬鏽味裹挾着陰酸黴臭,撲面而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掩上鼻,退後了幾步。
“氣味太大了。”張沫白道。
“沒辦法,一個多月了,難免這樣。”石中劍抓住貼身穿的內衣,用力一扯,撕成幾塊布條,纏在了兩手上。“快下去吧,再慢一點,那些人就追上來了。”
說完,石中劍擠進電梯門縫,縱身一躍,消失在了黑暗中。
“臥槽”張沫白一個箭步,衝到電梯口,探出了頭。只見暗影裏,石中劍像只猿猴一般掛在拉電梯的一根鋼索上,雙腿交叉,兩手用力攥着鋼索。
“快下來啊再不來他孃的我就先走了”
“哎等等”張沫白急的直搓手。他低下腦袋,看着深不見底的電梯井道,忽地感到一陣頭暈眼花,趕忙向後撤了幾步。
“等等我我也下來啦”張沫白依樣撕下自己的內衣,繞在兩掌上,互相搓了搓。嗯,很好,摩擦力很大
“快下來”石中劍又喊了一聲。
“媽的”張沫白心一橫,後撤幾步,開始助跑。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呀啊啊啊啊哦不等等”可是想剎住已經來不及,張沫白只能硬着頭皮用力一蹬腿,整個人在黑暗中張牙舞爪,活像只脫水的八爪魚。
一跳入井道,那股黴鏽味便更重了。視野中的光亮瞬間變爲無窮無盡的黑,張沫白用力睜大眼睛,卻幾乎什麼都看不到,只有呼呼的冷風往耳朵裏鑽,難忍的臭味朝鼻孔裏透。
鋼索在哪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臉頰忽然被重重打了下,張沫白一個機靈,反手勾住。是鋼索終於抓到它啦可本應粗糙的鋼索竟然滑不溜秋,張沫白抓持不住,飛速向下滑去。他聞到了濃濃的機械油味,心念一轉,不禁破口大罵:“該死的潤滑油”
滑行持續了大約五六米,終於停住了。
張沫白滿身冷汗,雙臂雙腿死死絞緊那根鋼索,一下又一下地喘着粗氣。
頂頭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像是命不久矣的老人在發出抗議。鋼索一蕩一蕩,擺幅慢慢變小。張沫白憑空盤旋,底下就是無擇而噬的黑洞。
眼睛慢慢適應黑暗,張沫白已能依稀分辨出周遭事物的輪廓。只見石中劍在裏側的另一條鋼索上,較他微微偏下,雖也是掛着,卻從容瀟灑了許多。
“啊叭叭叭叭好一個泰山。”石中劍笑道。
張沫白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就像是菜市場被大鐵鉤勾掛着的鹹豬肉,可連命都快丟了,哪還能顧什麼形象。他慢慢放鬆雙手,整個人卻刺溜一下又下滑了兩三米,趕忙再度抓緊。
“媽的,這玩意兒,太滑了”
石中劍倒很是輕鬆,每次滑下一兩米,控制得當。
“你怎麼做到的”張沫白很是好奇。
“手腳配合,一邊放鬆一邊收緊,一緊一鬆,快慢得當,便很容易了。”
“老船長。”張沫白很想朝他比個大拇指,卻沒有空餘的手。
兩人在黑暗中又下滑了一段距離,張沫白忽問:“電梯在哪兒如果在上頭,萬一掉下來,我們豈不是都會被壓死”
石中劍搖搖頭,道:“這幾根鋼索承受的力大得很,不會這麼輕易斷掉。”
“說不準,都個把來月沒有維護過了,誰知道它會不會斷。”
石中劍閉上嘴,慢慢向下滑行,卻聽見身旁的張沫白在碎碎叨唸着什麼。梯井裏一片死寂,只有沙沙的輕微摩擦聲,因此石中劍毫不費力便聽見了。
“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電梯不要在我們上面,在上面也不要斷”
石中劍冷笑:“迷信,無知。”
“你懂個屁”罵完,張沫白扭過頭,又開始絮絮叨叨:“千萬不要斷我這根鋼索啊,如果如果一定要斷一根,那就斷我旁邊那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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