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原來是萬公的千金,在下失禮了,只是不知令尊現在何處”馮廣略聽她說顛倒着,卻懶於糾正。
“呵,果然如爹爹所言,你有些”少女低頭掩口淺笑了一聲,又擡起頭笑意盎然地問道,“先不急着找他,公子不妨先說說,你哪裏失禮了”
馮廣略剛做了官,平日動不動愛把“失禮”“恕罪”“見諒”“見笑”掛在嘴邊,說完即忘,聽女子問及,還以爲真有得罪之處,連忙作揖問道:“在下不知哪裏冒犯了娘子,還請直言相告。”
“哈”少女見他這般木訥,話沒落地竟已全忘了,又是一頓花枝亂顫,“好了好了,不折騰你了,我父親片刻就來。”少女見馮廣略有些不自在,說完便不再嘻笑。
馮廣略點點頭說了聲哦,就要出門,走到門邊又被少女叫住:“請略等等,我只是不大明白,這秋高氣爽的,公子究竟是爲何事而愁眉不展”
馮廣略轉過身來,淡漠道:“娘子何必明知故問。”
“你怎知我是明知故問”
“萬公既說了我是礎州人,剛從泠安而來,那麼想必在下的家事也一併順口說了。”
少女見被拆穿,尷尬笑問道:“原來你也不算太木訥嘛。你這是不滿我爹爹說你家事嗎”
“哪裏,在下家裏那點事,朝中早已人盡皆知,說說又何妨。”提起家事,馮廣略一臉沉鬱。
“唉,你我差不多的年歲,換作是我,只怕也如你一般。我根本不能想象如果沒了爹爹,我會難過成什麼樣,想死在爹爹前頭,又怕爹爹難過。”少女口無遮攔,說着說着竟不由地爲沒影的事黯然起來。
此時萬舉進了屋子,少女起身喚了聲爹爹,萬舉慈愛地囑咐了兩句,少女便乖巧地出去等候,走到門口,忽轉身對馮廣略道:“我叫願娘,學名萬願圓。”說話間又是心情大好,雙眸顧盼生輝,一臉神采飛揚,步履輕盈地出門往前去了。
萬舉確實鍾愛這個女兒,那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孩子。萬舉與結髮妻子情深似海,從未納妾,連女兒的名字也是讓妻子定下的,只可憐萬舉之妻在女兒八歲時不幸病故。萬舉悲痛欲絕,若不是爲了萬願圓,只怕即刻便殉情而去了。萬舉可憐女兒無怙,一年後喪期過了想着續絃,千挑萬選了近一年,終於選出一個德行甚佳堪作萬願圓繼母的女子,快要娶進門時,被萬願圓聽說了,不到十歲的萬願圓便開始絕食,任憑萬舉怎麼解釋安撫,萬願圓只是不管不顧。女兒才絕食兩頓,萬舉便叫人退了婚,自此再不提續絃之事,把對亡妻的滿懷思戀連同一腔父愛都傾注在了獨女萬願圓身上。
十幾天下來,馮廣略細思萬舉的推測,越發覺得可信,不過,在徹底認定之前,他還是找到曾親去薛王府探得消息的張太監一問究竟。
張孝寧注意到,馮旻死前死後,朝堂之上風向急轉馮旻死前,滿朝都在同情薛王、痛罵盜匪;馮旻死後,滿朝在最初的雜說紛紜之後,很快開始一致譴責薛王部衆濫殺命官、藐視朝廷,再沒什麼人去議論盜匪之惡和薛王之冤,而那些罵得最兇的多是萬舉一黨。萬舉勢大,萬舉什麼口風,與他一黨的衆多朝臣們也跟着什麼口風。多年的朝廷宮闈生活使張孝寧始終牢記一個道理:自己的口風要跟大多數人保持一致,管它合不合理,反正事不關己。
所以,起初當滿朝都在痛斥盜匪殘殺薛王的行徑時,張孝寧在奏報薛王府流言時用的便是“馮旻或從中作奸”此類譴責馮旻的口氣。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