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院子的空氣都彷彿靜止了下來。
“道友是想斬什麼妖，除什麼魔？”
“斬當斬之妖，除當除之魔。”
蘇牧輕輕開口，聲音波瀾不驚。
蘇牧知道，自己面前的這個和尚雖然看着年輕，但是應該是靈劫真人。
但是現在他，卻出奇的沒有太多的波瀾。
這是心境的變化。
這一個月封靈練劍，練的可不僅僅是劍。
一個靈元修士，就算蘇牧的肉體足夠媲美心燈初期，但是他終究還是一名煉魄。
在靈氣被封印之後，面對一個個兇殘的心燈妖獸，從最開始的慌亂，一步步到最後的波瀾不驚。
這是心境的歷練。
深深看了蘇牧一眼，不恨和尚緩緩道：“公子身上有些許功德。”
“貧僧所料不錯的話，應該已經爲百姓除掉了不少大魔。”
心燈境的妖魔，在三國已經是實實在在的大魔了。
“但是別院雖小，卻不是道友能左右的。”
說着，不恨和尚緩緩走到鐵鍋旁，盛了兩碗肉羹，然後在木柴之中取出兩個低矮的木墩。
“喝了這碗肉羹，道友哪裏來，便回哪裏去吧。”
蘇牧坐下，端起肉羹喝了一口道：“如果我不走呢？”
“那便不走。”
“？”
不恨和尚輕飄飄的一句話，反倒是讓蘇牧愣住了。
等等，你不是要趕我走？
不恨和尚淡淡道：“道友喜歡斬妖除魔，那不知在道友眼中，什麼算是當殺之妖魔？”
“喜歡？”
蘇牧不禁苦笑一聲，喜歡自己倒是談不上。
如果不是玉封秦，自己還真不一定會有這種行爲。
畢竟，作爲蘇家少族，他就算是修行也會直接加入三宗。
但是每一次當自己斬殺妖魔或者邪修之後，發現洞府之中的骸骨和一些殘留的遺物，都會讓蘇牧心頭髮顫。
普通的凡人面對這些妖魔修士，根本就是毫無抵抗之力。
在這些修士面前，普通人能做的只是等死。
之前在一個狐妖的洞穴之中，自己發現了幾具女人赤裸的無頭屍體。
走進山洞，每一個女人的腦袋都被仔細的處理，插在了花盆之中。
幽暗的洞穴之內，無數精緻的翠綠之中，是一顆顆妝容精緻的人頭。
足足數百顆。
人頭哪裏來的？
大唐。
憑一個心燈大妖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城郭獵殺幾個女人，簡直不要太簡單。
慢慢的，蘇牧纔有些明白，爲什麼行俠仗義的修士，哪怕是修爲低微，也會被人銘記。
凡人要的是安穩。
他們真心崇拜的，就是那些可以將自己身邊妖魔斬殺的修士。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修爲通天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俗世話本，頌傳俠客風流。
茶館說書，盡是人間豪強。
極少有講宗門仙人的。
因爲只有你爲百姓做了什麼，百姓纔會記住。
只是，這個世界修士爲上，修行爲大。
俗世衆生疾苦，在大多數修士眼中太過低微。
他們的眼睛，看不到。
“爲禍爲惡，殘暴兇虐，食人吞血。”
“但凡兇意不去，禍害人間的妖魔，便當殺。”
不恨和尚咕嚕喝了一大口肉羹，道：“如果世間善惡這般涇渭分明，就不會有那麼多凌亂因果。”
“只是希望你斬魔的心，和你的手中劍一樣，夠狠。”
河羅是兇兵，不恨和尚早就看出來了。
說着，不恨和尚將手中滾燙的肉羹一飲而盡。
他接着起身，便坐到了自己畫的那個圈中。
“啊好多肉啊！”
此刻，小橘兒走了出來，她看着鍋裏的肉羹有些難以置信。
“喫吧，我又給加了些。”
小橘兒偷偷看了一眼旁邊案板上自己放下的一半肉乾還在，知道這是蘇牧另加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那我可以再給奶奶加一點肉嗎？”
“當然可以。”
蘇牧笑了笑，小丫頭興奮的盛了一勺肉，朝着蘇牧笨拙的一禮道：“大哥哥，我喫完就帶你去山上逛逛！”
“好。”
看着小橘兒進屋，蘇牧打量了不恨和尚一眼道：“你這是在……”
“畫地爲牢。”
不恨和尚淡淡道：“心如死水方可去清歡。”
蘇牧眼神一動：“道友是方士。”
不恨和尚輕輕點頭，道：“我看道友也是突破在即。一旦突破，無論是選行者還是方士都要儘早。”
“心燈三重火，火煉肉亦練心。越早選擇，道心越堅。”
蘇牧點頭，而不恨和尚也閉上了眼睛。
蘇牧看他沒有交談的想法，也不多說，等到小橘兒出來，兩個人便出去逛了起來。
……
一上午時間，兩人便走遍了整個寺廟。
沒有任何問題。
整個寺廟，蘇牧沒有發現任何不尋常的地方。
中午蘇牧帶着小橘兒去了山下集市，買了燒雞烤鵝麪餅，回去一同吃了午飯。
下午小橘兒沒有出門，而是在院子裏用草編織一些蟈蟈蜻蜓，然後存多了到山下去賣，一個能賣兩個銅錢。
這點錢，是她和奶奶唯一的經濟來源。
而蘇牧也沒有做什麼。
直接和不恨和尚一樣，在院子裏閉目修行。
他已經認定了，有問題的，就是這個院子！
此刻，午後陽光微熱。
蘇牧看似修行，但是卻準備操控着神識朝着房屋之中觀察。
之前蘇牧忽視了一點。
那就是自己之前進入房間拿碗的時候，竟然收回了神識！
在自己誕生神識之後，自己就習慣性的將神識散發出去。
畢竟沒有什麼損耗，還能夠幫助自己警惕周圍的情況。
這個習慣，在一個月的禁靈練劍中，幾乎已經成爲了自己的條件反射。
神識的存在，幫助自己躲過了無數的生死危機。
但是就這樣一個被刻進骨子裏的習慣，自己在進入那房間的時候，竟然給無視了！
沒錯！
自己原本神識是外放的，但是在進入那房間時，竟毫無意識的將其收回了！
就彷彿……
自己肉體本身，不願意去看那房間中的存在！
但是此刻，就在蘇牧神識外放的瞬間，他的頭皮猛然一炸！
一股涼氣從自己的脊椎直衝天靈！
剛剛外放神識，他就察覺到一個人，竟然就站在自己身後！
蘇牧猛然睜眼回頭！
一對慘白的雙眼，距離自己不足一個手掌的距離，陰森的凝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