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高一矮，是兩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孩子。
只是那少年的眼神，卻尤其堅毅，和他那稚嫩的年紀不符。
“見過侯爺。”
少年走到蘇牧面前，抱拳一禮。
旁邊的小丫頭看到少年這般，也趕緊朝着蘇牧抱了抱拳，然後便小心的藏在了少年身後，露出一隻烏黑的眼睛打量着蘇牧。
“有事？”
蘇牧淡淡開口，這個少年人雖然稚嫩，但是修爲已經靈涌。
這個年紀有這個修爲，必然是世家大族出身。
這些人，現在可都是自己的對立面。
“有。”
少年彷彿聽出了蘇牧口中的淡漠，卻是小聲道：“在下可以爲公子，解決世家。”
“哦？”
蘇牧眉頭一挑，道：“什麼意思？”
“字面的意思。”
少年拱手道：“侯爺現在就算是擺脫了龍王殿，世家也還是頭等麻煩。”
“當然，侯爺完全可以用鎮海軍蕩平世家。鎮壓的所有人不敢說話。”
“但是侯爺可有辦法防止他們不下絆子，出工不出力？”
“侯爺想開海市的消息已經傳開，這種事情，是絕對無法繞開世家行動。到時候，侯爺絕對要依仗他們出力。”
“我觀侯爺舉動，恐怕是想短期之內掌控雲州。”
少年頓了頓，突然和蘇牧對視，道：“短期內，侯爺要離開雲州吧？”
蘇牧眼神一凝，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而是道：“你是誰？”
少年聞言一笑：“太史尹。”
蘇牧看了他一眼，嘴角一翹：“明日來侯府見我。”
“遵命。”
少年表情淡然，拱了拱手，牽着小丫頭走了出去。
周圍世家雖然好奇，但是太史尹說話小心，並沒有被人聽到。
少年也沒有停留，直接大步穿過人羣離開了龍王殿。
走出大門，外面最後一線夕陽垂下。
昏暗的天色吹來一陣暖風，小丫頭拉緊了少年的衣襬怯生生道：“哥哥，這樣我們就有肉吃了嗎？”
“一定。”
少年直接將小丫頭抱起來，大步走向對面的酒樓。
“今天就先把你餵飽，明天只要順利，以後每天都給你割靈肉喫。”
“啊！”
女童眼中閃爍着興奮，眸子彷彿星星一般。
“哥哥最好了！”
那嬌嫩的小手抱緊少年的脖頸，吧唧親了一口。
少年人面帶笑意，走入了酒樓。
“呦，這不是太史家少爺嗎？”
看到來人，那小二熱情的面孔當即去了七分。
“還是一份白米一爐蛋湯？”
太史尹絲毫沒有在意那小二的態度，直接將一塊碎銀放在桌上，道：“要一隻烤鴨。”
那小二一愣，拿起碎銀打量了一眼，嘖了嘖舌道：“不夠，漲價了。”
“你胡說！”
聞言，小丫頭吧啦着手道：“前天路過你還叫一兩銀子一隻，還配菜送餅！”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愛喫不喫。”
“那你說能買多少？”
“半隻！”
小二擺了擺手：“嫌貴請便。”
“好。”
太史尹盯着小二，緩緩道：“本少爺，記住你這半隻烤鴨了。”
“切。”
“還當你少爺呢！”
小二譏笑一聲，直接從爐中抽出一隻烤鴨一分爲二，將一半裝進了袋子丟到臺上。
“好走不送！”
太史尹淡淡一笑，提起半隻烤鴨轉身離開。
小二呸了一聲，抽出一份小菜麪餅，撕開那半隻烤鴨便吃了起來。
門外。
“哥，他坑我們！”
“知道。”
“那你還不打他！”
小丫頭眼睛霧氣騰騰的，顯然是爲那半隻烤鴨心疼壞了。
“沒必要。”
少年人站在街口，轉過身，一片燈火闌珊，金紅如龍。
龍王殿所在，是東都城的中心地段。
此刻入夜，燈火通明，好一片繁華
熱烈。
“那是玄家名下的鋪子。”
“但是玄家已經滅了。”
“嗯……”
很顯然，玄家讓小丫頭想到了什麼不好的記憶，她抱的少年更緊了些。
“走，我們回家！”
少年也不再多說。
穿過熱鬧的街道，走過燈火通明的城中，走過飯菜芳香的民居，最終，少年在居民區的最邊緣的巷子，越過堆放垃圾的街角，進入了最深處的院落。
推開門，小丫頭立刻捧着半隻烤鴨跑進了房間。
少年看着她又出來抱着柴草進去，不由笑了笑。
太史尹走進隔壁，封閉的房間之中，晾曬着家裏最值錢的東西——三株靈藥。
這是給妹妹喝的。
六七歲的年紀，正是需要爲以後修行打基礎的時候。
但是對於一個靈涌修士來說，想要供應妹妹的靈藥和自己的修行，太難了。
難到肉都捨不得喫，全部的錢都變成靈藥做不夠。
檢查了一下靈藥的晾曬，太史尹走出房門。
聽着耳邊房內妹妹生火的噼裏啪啦聲，以及那開心的驚呼，他緩緩仰頭。
當年心燈妖獸熬成肉羹都不願意多喝的妹妹，現在半隻烤鴨就能歡呼雀躍。
少年緩緩喃呢：“太史尹，你真沒用啊。”
星河爛漫，皎月無暇。
夜風掀開他的髮絲，吹走他的聲音。
“現在，山沒了。”
“該直起腰了。”
……
龍王殿中。
蘇牧放下茶具，那嬌美的蚌精少女端着緩緩退下。
蘇牧開口問道：“剛纔那少年，是什麼人？”
白芷輕聲道：“是太史家的兄妹。”
“太史家也是雲州大族，但是家族之中修爲最高的只是靈元。”
“不過太史家彪悍，敢和海族一般，駕着小船入海。不知道被他們找到了什麼訣竅，竟然真的可以和海島交易。”
“當時太史家依附玄家，又有發財的門路，很快就發展起來。”
“但是四年前，太史家在一次出海中喪生。玄家更是不講情面，將其全部家產收納，子孫驅趕。”
“後來任何太史家的人，都被玄家驅出東都。”
“只有那太史家兄妹留下了。”
“但是兩人也過得很慘。”
說着，白芷面露不忍，緩緩道：“當年太史家妹妹只有三歲。”
“太史公子抱着妹妹拿着一塊金錠，走遍東都，沒有任何一家飯館敢賣喫的給他。”
“最後玄家名下的飯館收下了那一塊金錠，將一桌子剩菜倒進盆裏，連同手紙桌布混在湯汁中丟給了他。”
“這件事，在東都城傳了很久，還是當初的州牧看不過，才讓玄家收手，不然那兩兄妹，恐怕都活不下來。”
蘇牧點了點頭，眼神微動，不知想到了什麼。
而此刻，不遠處的山谷中，青霞先生走出，一臉的和氣。
平時的青霞先生雖然臉上也帶着和氣，但是那其中的高高在上，卻是毫不掩飾。
但是此刻，他的和氣之中……
還隱約帶着一絲討好的味道！
“青霞先生，如何？”
此刻，蘇牧也不起身，淡淡開口。
青霞先生笑容可掬，朝着蘇牧連連拱手，道：“蘇公子請了，我們山中一敘。”
說着，青霞先生朝蘇牧深深一拜，道：“之前是青霞孤傲，衝撞了蘇公子，理當抱歉。”
說着，青霞先生也不直腰，就這般躬身道：“拿來！”
此刻，三名蚌精端着三個匣子緩緩走來，跪在蘇牧面前。
“老夫備下復血丹一枚，五品氣血丹十枚。養顏丹十枚，雲紗寶衣一件。鯨龍劍鞘一份，特來請罪。”
一時間，除了蘇牧，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
“這是……”
“那神符……是八等！”
一時間，所有世家修士面色難看。
青霞先生折節拜服，厚禮賠罪，只能說明一件事。
剛剛那小子畫出的神符……是八等！
就在衆人駭然的此刻，看着拜倒的青霞先生以及那三名跪在身前的蚌精美人，蘇牧卻是淡淡道：“青霞先生。”
“你心不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