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晨曦灑落，昏暗和光明在天空之中形成了一道分明的交界。
這個時候，或許是長安三百多年來，最空曠，也最有排場的一天。
整座巍峨空城沒有凡人，只有那些停駐長安的靈劫真人和強大的心燈修士。
只是這些人，也怕了。
嘉龍觀面色嚴峻，盯着皇城幽幽一嘆。
真的……死了嗎？
獨孤雲的氣息，已經整整一個時辰了，還是絲毫沒有顯像。
而獨孤雲作爲獨孤傢俱備相當話語權的修士，實力之強，不在自己之下。
哪怕是面對同級別的仙人，有三四個圍殺他，也不至於身死。
但是沉寂的皇城已經開始有了動作。
獨孤雲依然沒有出現。
這個時候，除了死亡，應該沒有別的解釋了。
畢竟獨孤雲不是去皇城喝酒的。
“得了。”
“早就知道，大世將出必有妖孽。”
“這大唐，怕是其中一個深潭。”
嘉龍觀幽幽一嘆。
他正想離開，卻突然感受到了一絲氣息。
他眼神一顫，道：“獨孤雲還沒死？”
“不對！”
“不是他！”
“嘶——”
嘉龍光當即倒吸一口涼氣，猛然看向了天空！
“這他娘是誰找死！？”
“在惡土暴露仙人靈氣！？”
轟！
就在此刻，整個大唐的上空，一團血色的紅雲閃過！
剎那之間，驕陽的色彩都被徹底掩蓋。
血色的火紅，如同孽雷一般燃燒着足以讓仙人恐懼的滔天氣焰，如倒懸天空洞開的異世，撕開了蒼茫中剛剛走出黑夜的青雲。
金紅色的鳳火，點燃了整個凡塵。
恐怖的熱浪，幾乎匯聚成一點。
嘉龍觀吞了吞口水，駭然的渾身顫抖。
妖氣。
那是妖氣！！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知道惡土的禁制。
只要有凡人境之上的存在來惡土，並且施展超越凡人境的靈氣，就會被禁制斬殺。
甚至，仙人連普通的靈氣施展，都要小心翼翼，不然一旦仙人靈氣泄露，也會引動禁制降臨。
但是真的見過的人，並不多。
畢竟這個世界上，找死的人還是少的。
而且仙人都知道因果難當，連進入惡土的都沒幾個。
尤其是惡土的形成，滿打滿算也才五百年，所以除了在大靖退居惡土的初年，巫九帝國還見過有仙人引發禁制，後來就再也沒有了。
但是此刻，一縷仙人氣息引發的鳳火，讓堂堂火靈塔副塔主的嘉龍觀，如見神魔。
那哪是什麼鳳火！
那是濃烈到極致的妖氣！
充滿罪孽的妖氣！
翻涌而出的，不是什麼靈氣攻擊，而是業火。
濃烈到極致的業火。
嘉龍觀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存在，纔會引發這麼恐怖罪孽。
轟隆隆——
天空之上，無數孽雷涌動。
整個長安的修士，盡皆色變，面如金紙。
孽雷！
這種雷霆，沾染上都會撕裂氣運！
嘉龍觀更是腸子都悔青了。
自己來這幹啥？
孽雷啊！
自己現在，就在孽雷籠罩的範圍之內！
一旦這些雷霆斬落，自己就算是隻被雷霆的氣息波及，那也是會被融化大量氣運！
;此刻，嘉龍觀終於明白，爲什麼其他宗門，手下數千靈劫，幾百天人，都不派來大唐了。
這是因爲他們知道，那禁制的真相！
而自己火靈塔是類似丹師會的組織，並沒有攙和鬥爭，所以對這個禁制，知道的並不清楚。
但是現在就算是知道，也已經晚了。
那個倒黴玩意已經引動了孽雷。
整個長安上空，無盡孽雷轟轟而下，如同盤繞在天空之中的血龍。
只是，那噴涌而出的業火併不多，而且順着那飛出的人影而去。
顯然，那業火要降臨到那修士的頭上。
之後，那修士必然會經受那孽雷的轟擊，從而身死道消！
嘉龍觀此刻不敢施展靈氣，全靠一雙肉腳，打算儘量離孽雷遠一點。
幸虧自己的徒弟，之前讓隨着長安的修士離開了這裏。
不過……
嘉龍觀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天空。
孽雷的範圍不大，就像是隻針對那暴露出仙人氣息的一人而已。
這樣一來，孽雷的致命程度倒還算是降低了不少。
要是正常的孽雷，那麼整個長安所有修士，就全完了。
先是洗了黃泉澡，又是被孽雷劈上一遭，那這些修士，估計回去走在路上都可能絆倒摔死，倒黴的極致。
黴運黴運，黴運的極致，就是死。
此刻，皇城之上，虞老等人的身影也浮現出來。
孽雷的氣息，太明顯了。
而李隆興則是坐在皇城沒有被破壞的後方書房，身邊站着的，是那一名老太監。
“陛下，是京華親王。”
“嗯。”
李隆興緩緩點頭，道：“他知道了。”
“他被夕家看中，能拿到爆發出仙人靈氣的法寶，不難。”
“可是……”
那老太監道：“這樣一來，京華親王也會被孽雷給抹掉。”
“孩子，總是不省心。”
李隆興笑了笑，站起身來，道：“有虞老在，他死不掉。”
“喵嗚——”
那隻黑貓臥在李隆興的懷裏，睜開眼看他一眼。
這個男人，手在微微發抖。
……
此刻，京華親王手中的一個戒指散發着仙人氣息，直奔皇城！
隨着那戒指中仙人靈氣的揮發，追逐而來的業火和天空中醞釀的雷霆也越來越多。
此刻，業火如潮，孽雷陣陣。
整個長安幾乎都籠罩在了一片血色的猙獰之下。
浩蕩天空被撕開了一個豁口，有一股讓仙人都毛骨悚然的氣息，凝視芸芸衆生。
“折壽了……”
嘉龍觀整個人一顫！
那是……
天道的氣息！
突破凡人之後，修士都會明白，天道是有意識的。
它的意識籠罩蒼生，世間萬物，皆在其掌控之下。
天道，是活物。
是所有修士都想要掙脫的囚籠，是所有修士想去行竊一番的牧羊人，亦是可以掌控所有修士命運契機的神明。
此刻雖然微弱，但是身爲仙人的嘉龍觀，的的確確是感受到了天道的一絲側目。
這鬼地方！
老夫……難道要折在這裏？！
天道側目，自己這些仙人必然會被嫌棄。
畢竟仙人，是奪天地根基而成。
天道注視的話，那孽雷多少會分給自己點。
就像是牧羊人斬殺餓狼，遇到偷過自己東西的小賊，也不介意順路給他一刀。
嘉龍觀臉色一跨。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