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如意胭脂鋪II >第040章 素女還童(12)
    木匠林瞎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無端端消失了十幾年。其不僅牽扯進了劉家豆腐坊的風水案,還牽扯進了毒酒案,眼前這個舌頭全部爛掉的大叔就是林瞎子生前最後見到的一個人。

    事情,似乎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就在邢如意猶豫着,是否還有必要去林瞎子的舊居時,老人的兒子開口說話了。他說,除了他爹之外,當日村中還有另外一個人見過林瞎子,興許他能知道林瞎子到底有沒有出村。

    這個人,似乎林虎之前也曾提到過。

    想到這裏,邢如意將目光從老人兒子的身上移到了林虎的身上。林虎一怔,說道:“我知道,那個人叫徐奎。別看名字五大三粗的,人很瘦小。”

    “是,就是徐奎,他原先跟着林瞎子學過幾天手藝,可因爲林瞎子的脾氣不好,加上這個徐奎做事磨磨唧唧,很不招林瞎子的待見,就除了這個師徒的名分。不過,這個徐奎的脾氣倒是蠻好的,雖說林瞎子不認他這個徒弟了,也不讓他在一旁跟着學手藝,但他對自己的這個師傅倒還是蠻恭敬的。逢年過節總能瞧見他拎着東西去看他師傅。當然,這些年,林瞎子不在,他也就沒再去過林家了。”

    老人兒子的話音剛落,老人就支支吾吾了起來。因爲喉部受傷,所以他只能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老人兒子一邊安慰着自己的父親,讓他慢慢來不要心急,一邊看着他的手勢,過了會兒,才微皺着眉,將老人的意思傳達了出來。

    “我爹說,徐奎不是真心對林瞎子好的,也不是真心拿林瞎子當師傅。這林瞎子因爲早年做木匠活兒的時候不小心弄瞎了一隻眼睛,雖靠着一雙手賺了不少的銀子,在咱們這個村子算是過得比較富裕的人家。可也因爲他的眼睛和他古怪的脾氣,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直到消失不見人,都還是單獨的一個人。

    這徐奎當過林瞎子幾天的徒弟,知道林瞎子存錢放錢的地方。只要遇見沒錢花的時候,就會拎一些東西前去看望林瞎子。明着是去看望,實際上是趁着林瞎子酒醉之後偷偷摸摸的偷錢。

    林瞎子這個人,靠着手藝掙錢,平時花銷的地方卻也不多,大多數的錢都是用來買酒了。往常,可能也不太注意這個錢多錢少的事情,加上徐奎每次也都拿得不多,所以林瞎子一直都沒有察覺。

    哦,我爹剛剛還說,這些事情,都是徐奎自個兒跟人說的。不過那個時候,林瞎子已經不在村子裏了。就算大家夥兒都知道了這個事情,也沒人議論。畢竟,不是自己的錢,也都不關心。”

    “這麼說,林瞎子平常家裏是放有錢的。”

    “應該有吧。雖說那個時候我年紀也還小,但對這個林瞎子還是有些印象的。在我的印象之中,出了出門做手藝之外,他幾乎很少走出村子。但卻每天出門買酒,這家裏總會擱下散碎銀子的。不過,咱們這些村民,除了徐奎常去他家之外,旁人跟他也無深交,都只是猜測着他應該賺得不少,但至少能賺多少銀子,大夥兒心裏也都沒底。”

    “這麼說來,我們得去會會這個徐奎了。”

    “如意你總不會懷疑這個徐奎也跟林瞎子失蹤的事情有關嗎難不成,是這個徒弟殺了師傅”林虎睜圓了眼睛:“我覺得不大可能。雖然我沒有見過這個林瞎子,但從村民的描述來看,這個人就算瞎了一隻眼睛,瘸了一條腿,也要比那個徐奎強壯許多。徐奎殺他,還能瞞這麼久,我覺得不大可能。”

    “我可沒說林瞎子是被人殺了,更沒有說這個徐奎就是殺死林瞎子的兇手。我只是覺得這裏頭似乎還藏着一些事情,想要找那個徐奎問問罷了。”

    村子不大,從村頭到村尾,也不過百十步的距離。老人家住在村頭,這個徐奎家則住在村尾。

    見到徐奎的時候,他正在門前的大柳樹下跟幾個人閒聊。就像林虎說的那樣,這個徐奎是個瘦瘦小小的男子,看起來不像是能殺人的那種人,但眉目之間卻藏着一股兇狠。

    話,是林虎與柳生問的。這徐奎似早有準備,回答的滴水不漏,給出的答案與之前見到林虎時說的那番話幾乎相同。邢如意與狐狸只是遠遠地站着,兩個人時不時的低頭說一些話。

    “你覺得跟在他背後的那個是不是徐奎”

    在徐奎的身後,有一團陰影。那團陰影分明就是一個男子的模樣,因爲徐奎身量瘦小,所以顯得那團陰影格外壯實。

    “瞎眼,坡腳,看來你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這個徐奎果然與木匠林瞎子的失蹤有關係。”

    狐狸生着一雙狐狸眼睛,自然看得比邢如意清楚。

    “相公錯誇我了。我之前只是覺得這個徐奎或許跟林瞎子的死有關,但真沒有猜到這個徐奎會殺了林瞎子。難不成,他是圖財害命可瞧着他的樣子,這些年似過的一般,也不像是發了一筆橫財的樣子。”

    “這個人,沒有發橫財的命,倒是有招災的運。”狐狸指了指徐奎的額間:“瞧見他額間的那團晦氣沒有。看樣子,他這些年也不大好過。”

    “是不好過。”邢如意點頭:“那林瞎子原本就是個脾氣不太好的人,否則也不會因爲僅僅跟劉掌櫃爭執了幾句,就小心眼兒的喝醉了。弄瘸了自個兒的腿不說,還怨天尤人的想出了那個邪門兒的主意,害得劉家幾乎死光光。”

    “藏貓屍於橫樑底下,你覺得這般陰邪的招數會是林瞎子一個木匠能想出來的嗎”狐狸微笑着看向邢如意。

    “貓屍,劉家,酒,蛇毒,爛舌頭,失蹤。”邢如意一個個念着,忽然眼睛一亮說了句:“蛇妖玉芳樓可這玉芳樓是近幾年纔有的,劉家跟林瞎子的矛盾卻是在十幾年前。這兩者之間,真的會有關係嗎”

    “我覺得有關,興許”

    狐狸的話還沒說完,林虎就跑了過來將他們之間的對話給打斷了。

    “你們夫婦兩個在說什麼呢是不是發現這個徐奎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了我剛剛可是看到如意你家相公指徐奎來着。”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個人長得有些黴運。”

    “長得有些黴運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黴運還能長到人的臉上。”

    “我的意思是,這徐奎可能被不乾淨的東西給纏上了。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問他,看看他這些年是否睡覺都不踏實,總感覺有個人站在牀前看着他。即便到了夏天,走到太陽地裏時,也會感覺涼颼颼的,而且身後總像是有什麼東西跟着。”

    “我去,我咋聽着如意你說的這麼滲人呢。你等着,我現在就去問問這個徐奎,看看他有沒有遇到你說的這些事情。”

    說完,林虎就呼呼跑到了徐奎跟前,沒一會兒功夫又返了回來,且臉上還帶着幾分興奮之色。

    “如意,真有你的啊。原來你不光會看病,還會給人看相。這個徐奎,雖然沒有當面承認,可我把你剛剛說給我聽的那些話一說給他,他那臉色立馬就變了。憑着我做捕快多年的經驗,這個徐奎絕對有問題,至少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是走了黴運了。不過,這個總跟着他的是什麼是你剛剛說的黴運嗎”

    “不是黴運,是亡魂,是被徐奎害死的人。”

    “被徐奎害死的人誰林瞎子”

    “是誰,我想我們今天晚上就知道了。”邢如意看了眼天色:“如果你和柳大人不着急回衙門辦差的話,咱們就再多留一個晚上。興許,這林瞎子失蹤之謎就能被找到了。”

    月夜,靜而無風。

    在村子後面有一塊荒地,也不知道招了什麼邪,種什麼什麼不長,栽什麼什麼不活。日子久了,這地方也就徹底被人給遺忘了。

    徐奎家就在這塊荒地前面,若是站在地勢高的地方看,就像是黑房子後面拖着一個白晃晃的尾巴。徐奎跟林瞎子一樣,都是單身一個人。不是不想找婆娘,而是那些婆娘都瞧不上他,沒有一個願意嫁給他的。

    每每想到此處,徐奎就覺得心裏有氣。好在,他比他那個死了的師傅幸運。至少曾經還嘗過女人的味道,不像他那個摳門兒的師傅,臨死都不知道這女人是冷的還是熱的。

    想到這裏,徐奎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眼身後拖着的袋子。月光從林梢照下來,一半兒落在他的臉上,另外一半兒則落在了那個袋子上。袋子扁扁的,但有幾個地方卻是凸起的。再仔細看時,袋子一側似乎還有一團濃重的黑影。那黑影看起來就像是袋子裏那個東西曾經活着的模樣。

    “你死了是你活該,怨不得我。再說了,倘若那日你肯多借我一些銀子,我也不至於聽了那個人的話,給你下毒。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脾氣,也知道你肯定不會放過我。這些年,你總是我的身邊出現,害得我喫不好,睡不好,連帶着命也快被你折騰完了。如今,咱們也講和了好不好,我尋個安生的地方把你埋了,你也讓我消停幾天,有什麼恩怨等我下去了再說。”

    月光偏移了一些,徐奎整個人都落進了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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