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段娘,還是英紅”
“英紅英紅是鬼”麗華突然叫了起來:“她就藏在段孃的身上,每到深夜,她就會出來嚇我。就是因爲她,我纔會胎像不穩,纔會吃藥。我已經很小心了,每服藥我都會讓丫鬟拿去給大夫看,確認沒有問題之後纔會服用。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我的孩子還是會”
“英紅是你害死的吧”
邢如意見麗華情緒反常,就沒有再追問她墜樓的事情,而是將話頭一轉,轉到了英紅的身上。
“她敲詐我,她知道了我跟大夫之間的祕密,所以要我給她很多很多的錢。我給過她一些,可她根本就不知足。她是個騙子,明着對段娘重情重義,事實上,她看中的不過是段娘對她的信任,她想要利用這份信任爲她謀取更多的利益。”
“這些都是英紅告訴你的”
“她怎麼會告訴我這些。”麗華反譏的翹了翹嘴角:“是我無意中聽到的。她跟別的丫鬟說,她根本就不想留在盛家做什麼大夫人的貼身丫頭,她只想從這個牢籠裏走出去,然後自由自在的。”
“可據我所知,這英紅是被盛家買下來的。這樣的丫頭,就算是死,也是要死在盛家的吧”
“沒錯,英紅是被買來的。不過,她不是被盛家買來的,而是被段娘娘家買回來的。按說,這樣的丫頭,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主人家裏。可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丫頭深得主子的喜歡,主子一時心軟,可能就把賣身契送還給了她。
段娘這人我知道。表面上看着沒啥,實則心軟的很。這英紅,表面對她忠心耿耿,盡心盡職,但凡有個機會,只要稍稍動些心思,段娘是會將賣身契還給她的。
留在盛家再怎麼不好,總歸是有喫有穿的。可一旦出去了,喫喝穿戴都得自己掙。英紅一個女子,如何掙得這許多安身立命的錢,所以她纔會跑到我的院子裏來威脅我。
原本,我也不想與她計較。這能用錢買通的丫頭,自然也都能用錢來擺平。可我沒有想到,這英紅的胃口居然會那麼大,她似乎是喫準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挾我。這件事情,我不敢告訴老爺,而我手中的積蓄大多都已經送給了那個大夫,根本沒有多餘的銀子給她。
我不想殺她的,我只是迫於無奈,纔會讓下人教訓教訓她。沒曾想,這英紅竟那麼不經打,只幾下就沒了氣息。倉促之間,我只想得到老爺送我的那處院子,便讓下人趁着夜色將她悄悄帶了過去。
我原想着,等風頭過了之後,再好好的安葬她。不曾想,事情那麼快就被老爺給發現了。”
“那你可知道,這英紅被你投入井中的時候還是活着的”
麗華搖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時候她被打得一動不動,我心裏發慌,就讓貼身丫頭去看了看。丫頭告訴我,她已經沒了氣息,我根本沒有時間多想。如果如果我知道她還活着的話”
“如果你知道英紅還活着,你會怎麼樣你難道會放過她”
邢如意追問了一句。麗華擡起頭看着她,半響無語。是啊,如果當時她知道英紅是活着的,她會放過英紅嗎不她不會因爲那個時候,她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說了這麼多,英紅的死,還是你一手造成的。”
“是是我殺了她。可她,也是被她的貪心不足給害死的。她雖是丫鬟,可段娘對她不錯。她若是肯好好待幾年,段娘勢必會給她尋一個好的夫婿,將她風風光光從盛家嫁出去。”
“若是盛家沒有你,她當然可以等。可是麗華,你忘記了。自從你入門之後,這盛家幾乎就沒有了段娘說話的機會,更沒有了她這個大夫人當家做主的時候。她的主子,尚且被你壓制得死死的,她一個丫鬟,又有什麼機會可以去等呢她當然要提前爲自己謀算,走一步雖險但卻很值得去冒險的棋。”
“這麼說,還是因爲我”麗華向後退了幾步:“難怪她會那麼生氣。難怪,她變成了鬼,也不肯放過我。”
“你方纔說,英紅總是趁着深夜去嚇唬你”
麗華點點頭:“自她死後,我心裏原本就有些不安,總擔心這件事什麼時候就被老爺給知道了。我雖一貫驕縱任性,但心裏其實是很怕老爺的。我也知道,老爺之所以寵着我,慣着我,由着我,不是因爲我是他的妻子,而是因爲我爹在爲他的主子辦事。
一旦我爹失去了利用價值,那麼我在老爺心中的位置,也會發生一些根本性的改變。我懼怕
英紅死後,我心裏始終不安,茶飯不思。老爺請了大夫過來爲我看診,誰知竟查出我已懷有身孕。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越發害怕起來。可越是害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就在看診的那天晚上,英紅出現了。
她渾身溼漉漉的出現在我的臥房中,披頭散髮,恍如惡鬼一般指着我的肚子說,她是決計不會讓我腹中孩子出生的。”
麗華說着,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我心慌,我害怕,於是就請了道士過來在我的門上粘貼了一道符紙。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那符紙根本就不管用,英紅她還是夜夜前來,攪擾得我不能安生。”
“我終於知道了。”邢如意嘆了一聲。
“姑娘你知道了什麼”
“英紅原本是想自己復仇的,卻沒想到你找了一個道士過來。道士給你的符不是不管用,相反,它很管用。因爲那張符紙的存在,導致英紅無法再進入你的房間。無奈之下,她只得找到段娘,引着段娘去了後花園中的那口枯井旁。
英紅知道段娘對她的感情,也知道,若是段娘知道了她是被你害的,心中一定會憤憤不平,甚至想要復仇。藉着段娘心中延續出來的那股仇恨,英紅就可以上她的身,然後利用段娘去接近你。”
“原來是這樣虧得我還以爲”
“你以爲是道士的法術不靈,所以想到了將段娘扣在自己身邊,企圖用段娘來壓制英紅。卻不知,那個時候,英紅已是段娘,段娘已是英紅。
我檢查過你服用的藥物,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在你喝水的杯子上,我發現了有被紅花液塗抹過的痕跡。分量很少,還不足以給你腹中的孩子造成危害。真正害死孩子的是英紅,或者說是英紅身上所攜帶的陰鬼之氣。那股氣,至陰至寒,長久下來,你腹中的孩子根本抵擋不住。”
“你是說,我的孩子,註定是活不了的嗎”
“也不是。”邢如意想到那個夭折的孩子,心裏也滿不是滋味兒的:“若你沒有墜樓,憑着我的能耐,還是可以盡力試一試的。若是運氣好的話,你的孩子是能夠出生的。可偏偏麗華,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有什麼是不能與我說的嗎”
“害我墜樓的並非段娘。”麗華終於開了口。
“那是英紅”
麗華搖頭:“也不是英紅用姑娘的話說,我腹中的孩子,能不能救活還是個問題。英紅她根本沒有必要選在這個時候來害我。真正害我的人是”
麗華纔要張嘴,一道白光就從門口鑽了進來,緊跟着打散了麗華的魂魄。
“麗華”
邢如意急忙站起,可一切都晚了。麗華消失了在她方纔站着的地方,有一根羽毛。羽毛還是新鮮的,像是剛剛從某隻雞鴨身上拔下來的,還帶着雞鴨特有的那股腥味兒。
羽毛上浮着一層白光,那是被人施了法的象徵。邢如意匆匆走到門口,卻沒有看到任何的嫌疑人。
“夫人可是餓了”
下樓,只見整個大堂都是空的,店小二正在擦桌子。聽見腳步聲,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問了句。
“剛剛可有人來過”
“沒有小的一直待在這大堂裏,除了門口時不時來一個觀望的,沒有一個客人願意走進來。”
“盛老爺跟夫人也沒有回來”
“原來夫人問的是盛老爺和夫人呀。咱們這永安城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從城中義莊回到客棧且還得有一陣子呢。”
“那盛老爺帶的人呢我問的是那些僕人和丫頭。”
“早先是留了一個丫頭,說是在店內等着夫人您回來的。可方纔夫人回來的時候,那丫頭就出去了。說是去給老爺夫人回信兒。算算時辰,得有個小半盞茶的功夫了吧。”
“那丫頭知道義莊的所在”
“她難能知道,去的時候,我還給她畫了一張圖。”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從客棧到義莊,路並不難走。真不知道的時候,張嘴問一下也就是了。咱們這城裏,就只有這一處義莊,大家夥兒都知道的。”
“那你可見過這個”
邢如意拿出羽毛來遞到了店小二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