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如意胭脂鋪II >第218章 桔梗(1)
    凌晨,地面上鋪着一層薄薄的銀白色的霜花,四周一股股寒氣直往骨頭縫裏鑽。

    如意胭脂鋪門前停着一輛暗青色的馬車,門簾低垂,靜默無聲。

    “姐姐,你說這輛馬車是打從哪裏來的呀,怎麼偏偏停在了咱家店鋪門口。”喜鵲捧着盞茶,嘴巴嘟着,一臉的不高興。“要不要我出去把它趕走。這麼冷的天,咱們鋪子裏的生意本就不大好,再被它擋着,財運都要給擋沒了。”

    “你怎麼知道它是來擋財的而不是來送財的。”刑如意捏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裏:“我瞧着,倒是來給咱們送財的。”

    “喜鵲不信,若真是客人,幹嘛在門口耗着。難不成,坐在馬車裏要比坐在咱們鋪子裏舒服。”

    “想知道答案,就自個兒出去問問。記得,要禮貌,要和善,咱們是開門做生意的。”

    “知道了。”喜鵲放下茶盞,搓搓手,跑了出去。

    “請問馬車裏有人嗎?”

    喜鵲一邊問着,一邊低頭,想要通過車簾底部的縫隙看到車內的情形。只可惜,裏頭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喜鵲打小就在街面兒上混,除了察言觀色,能說會道外,還練就了一項本事,就是辨聲。她的耳朵,比一般人的耳朵要靈些。這會兒湊近了,能聽見馬車裏傳出來的呼吸聲。呼吸聲很淺,也很均勻,這說明坐在馬車裏的是個女人,且還是個已婚的女人。因爲年紀輕一些的,像她這般大小的,不可能傻呆呆的坐在馬車裏,呼吸也不會那麼穩。

    “夫人可否迴應一聲。我家是開門做生意的,您這馬車停在正門口,着實有些不大妥當。”

    “這裏可是如意胭脂鋪?”

    馬車裏的人開了口,嗓音像是被瓦礫摩擦過的一樣,有些刺耳的沙啞。

    “是如意胭脂鋪,如假包換。”

    “掌櫃又是哪位?”

    “夫人這話是何意?我如意胭脂鋪打從開業就只有一位掌櫃。哦,不對,是兩位掌櫃。”

    “兩位?”馬車內的人猶豫了一下,唸叨:“那應該不是我想要找的那位。”

    “不是您想要找的那位。”喜鵲皺眉:“那敢問夫人要找的又是那位掌櫃?”

    “我要找的是位姓刑的掌櫃。”

    “那就沒錯了,我家掌櫃正好姓刑。”

    “可是叫刑如意?”車簾被挑開一角。

    “是叫刑如意。”

    “可我怎麼聽說這位刑掌櫃並不在洛陽城裏。”

    “既是聽說的,那便做不得真。夫人要找如意胭脂鋪,我家鋪子如假包換。夫人要找姓刑,名如意的掌櫃,我家掌櫃又正好叫做刑如意。哦,對了,早些日子,我家掌櫃的確不再洛陽城,我們家的鋪子也是最近纔開門營業的。”

    “罷了,是與不是,我進去問問就是了。”

    “不光能問,還能隨便看看。我們家的胭脂水粉那可是洛陽城裏出了名的好使,但凡來這裏的,十有八九都是回頭客。夫人第一次來,就更得仔細看看,遇到心儀的,我可以讓掌櫃的給夫人您打個折。您呀,日後多帶些夫人、小姐過來光顧就是。”

    喜鵲嘴皮子很溜,趁着人家下馬車的功夫就說了一大串。至於那位坐在馬車內的夫人,倒真是一貫的好脾氣,遇到這麼聒噪的小喜鵲,竟還是沒有絲毫的不耐與脾氣。

    待那位夫人走下馬車,喜鵲才注意到這位夫人的髮式有些古怪。她右側的頭髮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而左側卻是極爲常見的那種。

    難道是這洛陽城裏又流行了新的髮式?

    喜鵲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心說,還好她年紀小,這婦人的髮式當真有些不好看。

    那位夫人見喜鵲一直盯着自己的頭髮,刻意錯了下身,避開喜鵲的目光。喜鵲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是自己的緣故,趕緊笑笑,解釋說:“夫人梳這髮式很別緻,一不留神就看着迷了。那個,我家掌櫃就在裏面,夫人請。”

    “多謝!”

    “夫人不必客氣。那個,不知夫人平日裏都喝什麼茶,我好下去準備一下。”

    “怎麼,來你們胭脂鋪買胭脂的客人還都有茶喝的嗎?”

    “旁的胭脂鋪肯定沒有,但如意胭脂鋪有。”喜鵲展現着自己頗爲職業的笑容:“我們家掌櫃說了,做服務行業的,一定要從各個細節出發。只有將細節做到位了,才能吸引顧客,留住顧客。奉茶,只是咱們胭脂鋪裏一個很平常的舉動,我們最具有特色的是私人胭脂定製。”

    “私人胭脂定製?抱歉,我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姑娘方纔所說的那些,我也不是很明白,但聽起來很新鮮。”

    “其實我剛聽的時候也不是很明白。”喜鵲撓撓頭,小聲的說:“聽不明白沒關係,我們還有一個通俗版的解釋。”

    “通俗版的解釋?”那位夫人很認真地看着喜鵲。

    喜鵲下意識舔了一下脣角,指着面前那一排排的胭脂說:“夫人請仔細看,我們如意胭脂鋪與旁的胭脂鋪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我們每一款胭脂都是獨有的。雖有名字相近,包裝相同,但內容……哦,也就是裏面盛放的胭脂都是不同的。調製工藝不同,氣味不同,效果也不同。這裏擺放的每一盒胭脂水粉都在等待專屬於它的主人。”

    “這個我知道,我聽我的一位朋友說過。她告訴我,如意胭脂鋪裏頭的每一樣東西都只賣給有緣人。最特別的是,這些胭脂水粉都很神奇,它能夠滿足人們內心的慾望,實現人們通常不太可能實現的願望。我,猶豫了很久,才走到這裏。”

    “來就對了。”喜鵲將人領到圓桌旁,又將桌上擺放着的點心往那位夫人的跟前推了推,環視了一下鋪子裏面才說道:“我去後院備茶,順便讓我家掌櫃的過來。”

    那位夫人瞄了一眼圓桌上原本就擱着的兩盞茶,輕輕點了下頭。

    “給袁夫人備咱們家的那款荷葉茶。袁夫人生在水鄉,自小就與清荷爲伴,這用荷葉製成的茶,最合她的心意。”刑如意挺着肚子從簾子後面走了出來:“讓夫人久等了,特殊情況,多喝了那麼幾口茶就忍不住往後院裏跑。”

    “掌櫃這是……抱歉,我並不知道這個時候來會打擾到掌櫃您,是我冒昧了。”

    “夫人客氣了,我如意胭脂鋪是做的是開門生意,我又是這胭脂鋪裏的掌櫃,出來見客人都是應當應分的。夫人請坐!”

    “掌櫃如何知道我夫家姓袁?莫不是您真的有能掐會算的本事。”

    “我若有那種本事,就直接開個算命卜卦的鋪子了。沒準兒,生意比現在好。”刑如意淺笑着,語氣一轉,又說道:“之所以知道夫人姓袁,是因爲前幾日去過夫人的鋪子,只是當日夫人您正忙於別的事情,沒有留意到我。”

    “掌櫃去過我的鋪子?”

    “青蘿巷,袁記布匹,夫人當時正衝着自家的窗簾發呆。那簾子,應該有些年頭了,看起來有些陳舊,但卻被夫人打理的很好。”

    “那的確是一塊舊布。”袁夫人略低了頭:“那塊布是我與我家老爺成親第一年他送我的禮物。我記得很清楚,那年的冬天比現在還要冷,他是揣着那匹布從外頭跑回來的。頭髮結了霜,變成了白色。臉和手都凍的通紅。那時候,我們的日子也過的並不像現在這般好。住的是漏風的茅草屋,喫的是從菜市上撿回來的爛葉子,可那又能如何,我們照樣覺得幸福,照樣覺得開心。年輕,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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