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如意胭脂鋪II >地府篇 第015章 七白膏(6)
    在沒入水中的那一刻,白露看見了她的姐姐白雪。

    她驚慌地睜大了眼睛,奮力掙扎,奈何腳踝卻被姐姐死死攥着。她拼命搖頭,姐姐卻俯身上前,用一雙漆黑的,沒有任何眼白的眼睛盯着她說:“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是時候把它們還給我了。”

    “不,不是的”白露搖頭,卻看見白雪挑起脣角,笑了起來。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裏,四周雪白的牆壁讓白露有片刻的恍惚。

    “小祖宗,你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要把我給嚇死了。”經紀人一臉焦急的推門進來:“你放心,事情我都處理好了,那些置辦道具的一個都跑不了。什麼破池子,差點兒要了我們家露露的命。”

    “不關池子的事情。”白露低聲說着,眼前晃動着的卻是姐姐的那雙眼睛。“如風,我看到她了,她就在池子裏。”

    “誰”

    “白雪。”

    “你說誰”魏如風正在比劃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你這咋還說胡話呢”

    “我沒有說胡話,我的確看見了她,她就在水裏。”白露掀開被子,讓魏如風看她的腳踝:“那個池子沒問題,我也不是自己滑下去的,是她,是她抓着我的腳把我拖下去的。她死了,她也不想讓我活着。如風,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白雪已經死了,是出車禍死的。”魏如風嘆了口氣:“那是意外,是咱們誰都不想發生的意外。寶貝兒,你得好好休息。還有,剛剛這些話,可千萬不要再說了。這門外都是記者,萬一被他們耳朵尖給聽到了,還指不定編造出什麼破新聞呢。”

    “如果是幻覺的話,那我腳踝上的手掌印是怎麼回事兒難不成,還是我自己抓的嗎”

    “這個”

    在白露的腳踝處的確有一大塊青黑色的印子,那印子很像是一隻手的形狀。

    “巧合,只是巧合罷了。你想啊,這世界上每天都有多少人出意外,如果那些出了意外的人都變成了鬼,還有咱們的活路嗎乖,聽話,別多想,好好休息。”

    “白雪不是意外。”

    “什麼”魏如風怔住了。

    “我說,白雪不是意外。”白露擡頭,一動不動的看着魏如風:“你也知道的是不是白雪她根本就不是意外。”

    白家別墅裏,劉春梅翻了個身。睜開眼,看見的是一道白晃晃的光,她的丈夫白鵬背對着她坐在那道光裏。

    “白鵬,幫我把那邊的水杯遞過來。”

    劉春梅喊了一聲丈夫,丈夫卻一動不動依舊維持着他的姿勢。

    “真是的,結婚這麼多年,就沒見能使喚動你的時候。”劉春梅說着,從牀上坐了起來,先是繞過白鵬,取了自己的水杯,轉身時,看見白鵬捧着一張照片在看。她湊過去,看見相片裏的是他們的大女兒白雪。

    “想小雪了”劉春梅問,聲音裏不帶什麼感情:“要我說,這丫頭就是來討債的。死了,咱們也就消停了。還好,咱們還有一個女兒,這一個露露比十個白雪都要爭氣。”

    “白露是你的女兒,白雪就不是了嗎”白鵬突然擡頭,用惡狠狠地目光盯着劉春梅:“你是當媽的,這天下,有當媽的賭咒自己的女兒去死的嗎”

    “你這話說的,好像是我殺了白雪一樣。”劉春梅氣呼呼地把水杯放下:“白鵬,你可別忘了,你跟我是一樣的,從小到大,喜歡的都是白露,討厭的都是白雪。”

    “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白鵬放下照片,捧住了自己的頭:“劉春梅,我們都不是人。兩個女兒裏頭,明明白雪纔是那個最懂事,最讓咱麼省心的孩子,可咱們卻唯獨偏愛那個惹是生非的小女兒白露。爲什麼就因爲白雪臉上的胎記,就因爲她不是尋常人眼裏的漂亮孩子嗎”

    “人都死了,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劉春梅嘆了口氣:“你今天給露露打電話了沒聽說她正在拍一部古裝戲。這古裝戲跟現代戲可沒法比,不是動刀動槍就是騎馬上威壓的。白雪不在了,這些事情都得咱們露露親自來做,也不知道她辛苦不辛苦。我說你也別老抱着那個照片了,趕緊去超市買點東西回來,我得給露露煲個湯。”

    “露露,露露,你的心裏就只有你的露露。”白鵬的眼睛變成了紅色:“露露拍戲辛苦,難道之前白雪替她拍戲的時候不辛苦嗎露露她打小就不好好學習,她能夠考上電影學院,能夠當演員,當明星都是她姐姐幫她的。喫苦受累的活兒,她姐姐幹了,出名得利的卻是她自己。”

    “這能怪誰,要不是白雪她臉上生了那麼一塊兒東西,沒準兒咱們家還能出兩個大明星呢。我告訴你白鵬,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咱們露露給你的。你住的大房子,開的好車,就連你手上戴着的那塊手錶都是咱們露露給買的。白雪是讓咱們省心,這個我承認。但光省心又有什麼用,這個社會是需要真金白銀的。別廢話,趕緊去超市買東西。”

    “你剛剛說什麼來着,你說白雪是來討債的”白鵬將白雪的照片放在了牀上,用手指着她臉上的那塊胎記說:“看見白雪臉上的那塊胎記了嗎我不覺得我們的這個女兒是來討債的,相反,她是來報恩的。她臉上的這塊胎記,是幫你擋的災。”

    “你神經病啊。行,你不去,我自己去。”

    “劉春梅,你還記得你生孩子前發生的那件事嗎”白鵬大聲的吼了一句。

    “我不記得,我什麼都不記得,你別拉着我,你不要露露,我還要露露呢。”

    劉春梅去甩白鵬的手,白鵬卻死死拉着,怎麼也不肯鬆開。

    “在你懷孕八個多月的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出去買東西,回來的路上,你差點被一輛車給撞了。”

    “你還好意思提這個。”劉春梅的手一下子就戳到了白鵬的臉上:“別人家老婆懷孕,那是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我呢,我懷的雙胞胎,肚子大得跟什麼似的。就連醫生都說了,自然懷孕的雙胞胎是很容易早產的,可你呢,就因爲你媽想要喫豬腳,你不知道怎麼去挑,就死活非得拉着我去超市。那輛車,就是那輛車,它衝過來的時候,你不僅沒有擋在我的身前護着我,反而將我推了過去。白鵬啊白鵬,要不是我運氣好,命大,這世上早就多了三個亡魂。”

    “不是你運氣好,是白雪,是咱們的女兒救了你。”

    “說什麼鬼話呢”

    “你還記得她們姐妹兩個畜生的時候白雪是在那邊嗎是在你被撞的那邊。醫生說了,白雪被取出來的時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姿勢,她的小手像是在用力的推着什麼,而長有胎記的那半張臉,緊緊貼着胎膜。還有,出院的時候,咱們在醫院外頭碰見了一個老先生,你還記得那個老先生說了什麼嗎他說,可惜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娃兒,要不是她的媽媽對她有恩,她又何必犧牲自己的臉。”

    “神經病,白鵬你就是一個神經病。”

    “醫院裏經常會有無緣無故被墮掉的孩子”白鵬的聲音更大了一些:“那年,你剛剛從衛校畢業分配到市婦幼醫院做護士。有一天,你們醫院來了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那姑娘懷孕八個多月,她是在父母的陪同下前來做引產的。那姑娘是被壞人欺負才有的孩子,因爲沒有證據,而壞人家裏又有些勢力,姑娘及家人一直想要告他卻被指責爲想要碰瓷騙錢。姑娘無奈,只能選擇將腹中的胎兒養大,待孩子引產後,將孩子的dna與那個壞人的做對比。

    還記得嗎這個事情是你告訴我的。你還說,那姑娘真傻,遲來的正義有比自己後半生的幸福重要嗎就算起訴了,就算告贏了又能怎樣,姑娘失了清白,打了孩子,傷了身體,這些傷害是道歉和金錢彌補不了的。

    你還說,那姑娘引產下來一個漂亮的小丫頭,那小丫頭被生下來的時候還是有氣的,她還努力的睜開眼睛看了看這個既美麗又骯髒的世界。你覺得她可憐,就跟那個姑娘商量,讓她取到了自己想要的證據之後,好好把孩子給安葬了。過了很久,你收到了一封信,信裏是個小小的墓碑,墓碑上寫着一個女嬰的名字。你知道,那個墓碑一定是那個小丫頭的,於是,你趁着週末,去了那個地方,還配着那個小丫頭說了很多的話。”

    “你提這些陳年往事做什麼想要證明當初的我是有多麼的傻,多麼的白癡嗎”

    “你在墓碑前對着那個出生不久便已經離去的小丫頭說,如果有來生的話,讓她做你的女兒。你說,你一定會好好疼她,愛惜她,不叫她受一點委屈。劉春梅,興許白雪就是那個孩子,她來找你,你卻並未履行當初對她的承諾。”

    “瘋了,你真是瘋了,這種離譜的故事你都講的出來。”劉春梅拿出手機來:“我給露露打個電話,看她能不能幫你找個靠譜點兒的精神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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