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年輕的李麗梅來說,婚姻不光是愛情的墳墓,更是她自個兒的墳墓。
李家客廳裏的東西不是很多,一張木製的沙發,看着像是自個兒做的那種。沙發上鋪着厚厚的土布藍花褥子,顏色倒是很耐髒,但一看就不是李麗梅的風格,應該是結婚的時候,李東學的母親給縫製的。木製的茶几,茶几上擺放着一隻香爐,香爐的位置正好對着牆上李麗梅的照片。茶几對面是電視櫃,電視櫃上放着一臺21寸的老式黑白電視,電視邊角又被東西打過的痕跡。
“這家庭條件不錯嘛,我爸還是做生意的,我小時候我家也這環境。”李潤邁着優雅的貓步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李東學的父母都是工人,李東學又是他們唯一的兒子,而這套房子是李東學跟李麗梅的婚房,可以想象,當初老兩口是下了多大的功夫,花了多少的積蓄來置辦這處婚房的。”
“可惜,父母付出的再多,都架不住遇見一個不爭氣的孩子。”李潤停下貓步,轉頭看着刑如意:“如意姐,你說,這個李麗梅現在會在哪兒呢”
“想知道”
“嗯。”
“那就找線索唄,讓線索告訴我們,李麗梅究竟去哪兒了。”
“找線索,找線索,可我怎麼知道什麼纔是線索。”李潤輕輕一跳,跳到了茶几上,看到茶几上落着的灰塵,禁不住皺起了貓頭:“還好我現在是隻貓,如果還是我原來的樣子,這麼髒的地方,別說進來,就是稍微靠近一些,我都不願意。”
刑如意搖搖頭,進了主臥。
主臥的陳設同樣是簡單的,一張牀,一個大衣櫃,兩隻牀頭櫃。
“奇怪,這牀明明不大嘛,幹嘛要鋪兩個牀單。”李潤盯着主臥裏的那張牀問道:“該不會是跟在學校一樣,弄什麼三八線吧。”
“男左女右,看來他們分的還是挺科學的。左邊是李東學的位置,牀單是藍色的,雖然有褶皺,但邊緣部分卻被細心整理過,這說明夫妻二人有矛盾,且已經有了分牀睡的意向,所以女主人在整理牀鋪的時候,故意不去整理男主人睡的這半邊,但基於自己愛乾淨的特質,還是忍不住順手整理了牀單的邊角部分。右邊是李麗梅的地盤,牀單是粉色的,而且鋪的很整齊,被褥也是疊好的。還有,你看牀頭櫃的部分。李東學這邊,應該是有個菸灰缸的,因爲桌面上留的有菸灰缸的印子,但這個菸灰缸不見了。李麗梅那邊,放着一個小檯燈,小檯燈下面還有一瓶香薰,香薰旁邊是幾本書。有教育學,還有普通的用來打發時間的。看得出來,李麗梅是個對待工作很認真,且內心極富浪漫情懷的姑娘。”
“這主臥像是被收拾過的,如意姐你看,這衣櫃裏少了很多衣服。”
“李麗梅的衣服都不見了。”
“是她自己拿走的還是被李東學給處理掉的”
“如果是李麗梅自己拿走的,那麼牀頭的檯燈、香薰以及書應該也會被一起帶走。還有,如果李麗梅不打算再回到這個家裏,牀單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可那個杜芳不是說了,說李麗梅受不了被李東學打罵,非要跟他離婚。”
“你也是女人,你還不瞭解女人嘛。這女人啊,都是嘴硬心軟的,別說他們兩個還沒扯離婚證,就算是扯了離婚證,過往的感情也不是說放就能放,說忘就能忘的。李麗梅堅持離婚,不代表她就不愛李東學了。相反,她離婚的原因是李東學的嗜酒和毆打,她內心深處,或許是希望藉由自己的堅持離婚逼迫李東學進行反思,悔悟,從而改掉這些壞毛病,讓兩個人回到戀愛時的模樣。只可惜啊,在感情的世界裏,男人天生就是騙子,而女人天生就是被騙的,李麗梅不會明白,戀愛時的殷勤、體貼、呵護都是這個男人追求他的手段,不是他的本性。另外,李東學也不會明白她在堅持離婚這件事背後的想法,而是會更偏激的認爲是李麗梅嫌棄他,想要徹底離開他。”
“所以,李東學是極有可能殺妻的。”李潤得出最終的結論。
“那邊那個應該是側臥吧,進去看看。”
李東學家是兩室兩廳的格局,按說,這夫妻吵架,都會分房而居,但李麗梅與李東學只是分了半張牀。這說明,李家的這間側臥是做了別的用途,沒辦法再當臥室使用。
“如意姐,這李家是不是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裝客廳跟臥室了。”
“什麼意思”
“這窮的都買不起書桌跟書架,用磚頭砌的。”李潤伸出貓爪在書桌下面狠狠抓了一下:“而且還是偷工減料的。你瞅瞅這塗料,一抓就下來了。”
刑如意盯着那書桌,半響之後鬆了口氣:“我想,我知道李麗梅在哪兒了。”
搜查令很快就辦了下來。
刑如意給常泰打電話的時候特意交代讓他帶個開鎖專家,常泰卻給自動忽略了。在他的觀念裏,既然刑如意已經進入到了李東學的家裏,那麼李東學家的門鎖自然就是打開的。可當他帶着一行人趕到李東學家門外的時候,他一下子愣住了。李東學家的大門上,掛着兩把鎖。一把是防盜門自帶的那種,另外一把是自己買的,鎖在鐵鏈上,而鐵鏈穿在門上。
不管是防盜門,還是鐵鏈鎖,上面都落滿了灰塵,且沒有一絲一毫被人觸碰的痕跡。
門鎖沒有動過,刑如意是如何進入李東學家的。若她沒有去過李東學家,她又是如何知道,李麗梅的屍體就藏在這屋子裏頭。
她,是在戲耍他嗎
惱怒,瞬間而來,常泰氣呼呼的轉身,卻看見刑如意抱着貓咪衝他一臉笑眯眯的。
“就知道你不帶開鎖專家,這下傻眼了吧嘖嘖,趕緊誇我,因爲我帶了。”
刑如意讓到一邊,身後跟了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揹着墨綠色的工具袋,工具袋上寫着“誠信開鎖,公安備案”幾個字。
“你們真是刑警嗎這隨隨便便開別人家的門,我可是要擔責任的。”
“如假包換,這位是刑警隊的常隊長,那邊是陳法醫,還有這些都是我的同事。喏,這是我的證件。不相信的話,可以現在打電話去刑警隊覈實。”
“不用了,不用了,你們是真的刑警就行。”年輕人說着,上前去開鎖。
常泰黑着臉把刑如意拉到一邊:“你根本沒有進去過,你怎麼知道李麗梅的屍體藏在裏頭”
“私闖民宅可是犯法的,我是刑警,我怎麼可能知法犯法。”刑如意先是義正言辭的說着,接着低頭,小聲的道:“我沒進去,但是我的貓進去了,你放心吧,絕對會有發現的。”
“貓”常泰看着被刑如意抱在懷裏的小貓:“我看起來像是很好糊弄,智商很低的樣子嗎”
“沒有。”刑如意搖頭:“但,不是所有的貓都是你認知裏的樣子,比如我的小貓,它能開口說人話你信不信”
“貓說人話,刑如意,你果然拿我當傻子耍。”常泰有種想要掐死刑如意的感覺。
“唉”刑如意輕輕搖頭,點了點小貓的腦袋道:“乖,叫常隊長。”
“喵~”小貓先是發出一聲貓叫,跟着在常泰不屑的眼神裏,說了句:“常隊長你好,我叫潤兒,我是一隻非常可愛,且非常敬業的刑警貓。”
常泰睜大了眼睛,用一種見到妖怪的眼神看着刑如意,隨後輕叱一聲:“刑如意,會腹語很了不起嗎”
刑如意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將小貓放在自己的肩上,再拉起常泰的手,一隻按在自己的聲帶部位,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腹腔處。
“是我在說話,不是如意姐,常隊長你這麼懷疑人,如意姐是很難過的。”
常泰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喏,現在相信了吧我的聲帶沒有任何顫動,我的腹腔也沒有動靜。當然,腹語我也會,但剛剛那個聲音是潤兒的,不是我的。”
這一整段話裏,前半段是刑如意用自己的聲音說的,後半段則真的是用腹語。
常泰看看她,又看看那隻會說人話的貓,終於明白譚局的意思了。
“常隊,有發現,你趕緊過來看看。”法醫陳杰在屋裏喊着:“我的天,這李東學,還真他孃的是個合格的泥瓦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