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如意嘆了口氣。
“薛知微,直到死,他都在埋怨自己,覺得是自己沒有能力給你做一頓讓你覺得好喫的鯽魚湯。你呢,你卻在他屍骨未寒時,拋下還未滿月的孩子,回到了你母親的身邊,然後馬不停蹄的要求你的母親再爲你選擇一個更好的男人。”
刑如意彈出一縷冷火打在薛知微的額上。
“想起來了嗎你的死,不是因爲他,而是你的母親貪圖小黃魚,將你嫁給了一個看起來條件很好的男人。那個男人,最初也是喜歡你的,可他不像你之前的丈夫,那麼縱容着你。
你經了一次婚姻,卻未從那段婚姻裏學到分毫,也未曾有一絲成長,你依舊用你想要的方式向對方索取着愛與關心。結果,那個男人怒了,對你動了手,你傷心欲絕,覺得自己遇到的都是人渣,用一根皮帶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死後,你魂魄不肯入地府,利用的美貌引誘世間男子,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你的任性。你以爲我是在勸你,是在放縱你嗎你錯了,我是在勸他,勸那個爲了等你,留在地府裏一直不肯轉世輪迴的男人,我要讓他看清楚,那不是他的錯。如果說有錯,錯在他喜歡上了一個從未真正喜歡過自己的女人,錯在他不該一味的寵着你,毫無底線的去愛你。
薛知微,你的時間不多了,希望你,不要再繼續錯下去。”
刑如意說完,隱去身形,回到了地府。
如意胭脂鋪裏,那個之前給她講故事的男人醉了,他趴在桌上,桌角是用酒水寫下的“知微”兩個字。
刑如意搖搖頭,用手抹去了那兩個字,同時看着酒杯發愣。
“唉,早知你癡愚如此,我就該直接讓你喝了孟婆湯。”
薛知微坐在門口,看着外頭的飄飄忽忽的雨,她的手越發的涼了,身上那股死氣也越發的濃烈了。刑如意說的對,她的時間快到了。
這個養尊處優的少爺,爲了她,甘願在一個小報社的裏打工。
看見坐在門口的薛知微,他笑着從懷裏套出個油紙包遞給她:“回來的時候,遇見個賣糖酥的,知道你喜歡喫甜的,就買了些。喏,路上我一直擱懷裏揣着,你趕緊趁熱喫。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沐生,你可知你的父母爲何那樣厭棄我”
“還不是覺得你的出身不好。你一個人住在鄉下,無父無母的,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難處。他們不心疼你也就罷了,居然還嫌棄你。你放心,就算離開岳家,我也能照顧好你。就是這日子,過得不如在岳家舒坦罷了。”
薛知微笑了,她說:“你父母厭棄我,是因爲他們覺得你的魂魄被我用妖術給勾去了,是因爲我告訴過他們,在他們和我之間,你只會選擇我。嶽沐生,如果我沒有用妖術的話,你還會愛我嗎”
“別說傻話了,我若不愛你,還能去愛誰呢”嶽沐生伸手去抱她,卻被她輕輕推開了。
“不是我傻,而是你傻,亦或者我們都傻。”薛知微看着嶽沐生的眼睛,那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處與前夫相似的地方。
她以爲她厭棄那個不中用的男人,可他死後,她尋尋覓覓的,全都是在尋找那個人的影子。
原來,有些愛,真的是會把人給囚禁起來的。
薛知微抹去了她強行留在嶽沐生腦海裏的那些原本就不屬於他的記憶,強撐着回到了地府。
“他在哪兒我想見見他。”
“他走了,你見不到了。”
“走了”
“他曾大醉一場,亦曾在這張桌子上寫滿了你的名字。酒醒後,他自嘲三聲,就去投胎了。”
薛知微身形一搖,三魂七魄頃刻間就碎了。
她說:“若有來生,我必學着知足。若有來世,我必學着珍惜。可惜,我既無來生,也無來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