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金庸絕學異世橫行 >【084】手綰青絲
    九月初五。

    旭日初昇,樹梢草尖上露珠點點,在朝陽光中閃爍着,猶如千萬顆小寶石,把山坡曠野點綴的無端多了一份富貴的氣象。

    在山丘之後,是一座小小村落,恰好位於寬廣的山谷中央,除了村落後面是陡峭的巖壁之外,左右兩邊小山,都是樹木鬱蒼,松濤如海,甚是悅目。

    村落前方的一大片平地,種滿了穀子。

    九月正是收割的季節,捆成一垛垛的秸稈,帶着沉甸甸的穀穗被整齊的碼在田地的兩邊。

    一輛牛車從田野裏晃晃蕩蕩地趕了出來,迴轉村落,車上裝滿了剛剛割下來的穀穗。

    這些穀穗將被鋪在村落裏的公地上被曬乾。

    幾日後就將脫殼,碾出來的,就是小米。

    趕車的車伕戴着斗笠,遮住了秋老虎的太陽,一條腿支在車上,一條腿在車外晃盪,褲腳捲到了腿肚子上,麻布的鞋子佈滿了田間的泥巴。

    車伕看上去昏昏欲睡,但任憑牛車駛過多少的坑坑窪窪,他的屁股依舊牢牢地黏在車座上,絕不會被顛簸下去。

    牛車翻過一座小山坡,村落門前的一條溪流邊,七八個村裏的婦女正浣洗着衣裳。

    遠處山坡上,長滿了青草,兩頭牛,幾隻羊,悠閒地啃着青草。六七個放牛的娃子,撅着樹枝,玩着江湖廝殺的遊戲。幾個扮演好人,幾個扮演壞蛋,每天都上演正義戰勝邪惡的戲碼。

    每天到了車伕歸來的時候,自家的娃子都會晃晃蕩蕩地從村口撲上來,嘴裏嚷着“大大”。而他會親熱地將他舉起來,拋上天空幾次,嘎嘎的笑聲比任何聲音都要好聽。

    同樣的,一個倩麗的身影,也會挎着洗衣的木盆,笑盈盈地在村口等着自己。

    那是十里八村最美的村姑,甘願跟自己過一輩子。

    懷裏也是十里八村最結實,最漂亮的孩子

    他也問,寶兒,背課了嗎

    背下了。

    三歲的寶兒總是能給他驚喜。

    掃除不詳,普渡仙航。梯天超海,如遁如藏。

    呼靈虛位,遣役諸方,雷霆霹靂,如掣電光。

    他不會教孩子四書五經,只好把劍譜教給孩子背誦。

    三歲的孩子,記憶力卻已經超過了所有大人,能把整首千字以上的劍訣背誦得一字不差。

    那一剎那,他只想老死在這溫馨的鄉村。

    儘管那村姑不是自己的妻子,她那暴虐的丈夫,被自己親手殺死;儘管那孩子並非自己的骨肉,那孩子的父親,是個危險的,隨時都要置自己於死地的唯一好友

    洛景離。

    血煞年青一代中最傑出的殺手。

    在背叛了血煞,最後又逃離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隱居到了這個山村,已經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了。

    時間雖短,但卻讓他極爲享受。

    今天,又可以抱着寶兒轉上幾圈,親口塞幾個村姑做的香噴噴的菜肉包子了。

    可是今天,很是奇怪。

    即便進了村口,也未見一如既往等待自己的寶兒,也沒有了那山村中唯一的靚麗身影。

    洛景離臉色慢慢變得陰沉。

    他下了牛車,將車直接栓到了村口的一棵歪脖子樹上,從牛車的屁股底下,抽出一把沒了鞘的鏽劍。

    那把劍真的不能稱之爲劍了。

    漆黑的劍身,放佛都要鏽斷,刃口也已

    經打卷,崩牙

    比之山村老農丟在門口的鐮刀還要破舊。

    拐過前面的老槐樹,就是自己的家了。

    低矮破舊的石頭房子,原本四面漏風,但已經讓他用泥巴堵住了風口,只剩下屋頂還有些破爛,本準備這幾日重新鋪上一層茅草的。

    洛景離緩緩走到家門前的時候,幾個身影也從四面緩緩圍了上來。

    從鄰居王老實家,郭大娘家的屋頂,崔地保家的地窖一一走了出來。

    他知道,有這些出現的地方,已經不可能再有活人。

    洛景離站在家的門口。

    本應在村口等待自己的村姑,赤着身子。一把利劍從她好看的胸口插了進去,將她釘在了院牆上。

    驚慌的雙眼帶着不甘和擔憂,凝望着村口的方向。

    自己歸來的方向。

    殺千百人,心中未曾有一絲波瀾的洛景離,嘴脣不自主地顫抖着,但他的手,依舊是那麼穩。

    門口的臺階上,自己經常蹲在哪裏喫菜肉包子,看晚霞和夕陽,此刻蹲着一個人,手裏拿着的是剛出鍋的熱乎乎包子,正希律律地喫的開心。

    擡頭看了一眼洛景離,又看了一眼死在牆上的村姑,宋別離微微一笑。“不愧是我培養出來最好的劍手。即便是這荒村,也能找到這麼好的娘們,做出這麼好喫的菜肉包子。”

    “孩子在哪”洛景離顫抖着雙脣,握着劍柄的右手蒼白的透明。

    “又不是你兒子,你找什麼急”宋別離冷嘁一聲,淡淡道:“孩子會回到他父親身邊。嘿嘿,閣主應該會很喜歡這個孩子,他比你和宗軒小時候都要機靈,也更可愛。如果悉心培養,相信二十年後,會比你和宗軒加起來都要厲害”

    “放過那孩子我替你殺人。”洛景離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宋別離失聲而笑。“躲了組織這麼久,人也變得天真了。”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這天地間悠然的鄉村景象,“是不是太久沒有殺戮,讓你忘記了人世間的真實這樣的日子怎麼可能是你這種人能適應的呢”

    話音落時,慘叫聲從村落的每一處開始想起。

    宋別離仔細地辨別着每一聲的慘叫,右手不自覺地打着拍子,宛如聽着世上最動人的音樂。“聽到了嗎這纔是你應該存在的世界”

    啊

    撕心裂肺的怒吼聲從洛景離的口中迸發

    手裏的鏽劍,剎那間化爲天際的一道流星,帶着無比的憤怒與不甘,刺向了端坐在臺階上的惡魔。

    鏘

    四周血煞的高手,幾乎同一時間拔劍

    十餘道流星,同時攔截而至。

    流星與流星的撞擊,是如此的美麗而慘烈

    流星,乍現,又隱。

    出手對付洛景離的殺手,沒有一個還能呼吸世間的空氣。

    但洛景離自己,業已被一劍貫穿了心臟,牢牢釘在了村姑的身側。

    宋別離帶着殘酷的笑意,緩緩抽出洛景離心臟上的“桃花醉”。

    “身手比以前高明不過你還是得死。”

    四孃的髮際上有一根稻草。

    洛景離伸手夠了幾次,想要幫她摘掉

    四娘,記住,她叫四娘。

    下輩子,一定要早點遇到她纔好。

    洛景離的手頹然落下,攥着的不僅是稻草,還有一縷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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