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當時見機不妙,立即逃跑,否則陷入蟻窩,稍微慢一點,便足以被蟻毒疼死了。
這種怪蟻嘴裏的毒液讓人產生劇痛的感覺,這比什麼毒藥都讓人難受,只是一隻螞蟻的噬咬,就已經讓葉清玄感到痛苦難擋,又怎敢留下再捱上幾口呢?
想不到只是“武林聖地”的自然環境便如此惡劣,這還是在覈心城市的外圍而已,若真是深入到了這蠻荒之地,即便是武功絕世,恐怕也不敢保證自己會活得下來。
葉清玄看了看同樣小腿腫脹的李道宗,不明白當年這個小子的伯父是怎麼活下來的。
李道宗也正在運功逼毒,一劍山莊的【形骨消融重生訣】連當年重傷瀕死的他都能救活,清除現在的這點蟻毒當然不在話下。爲過片刻,小腿上的紅腫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李道宗收功起身,方纔發現同樣中了蟻毒的葉清玄竟然早他一步清除了毒素,不由得皺眉暗哼了一聲,想不到這個殲猾的小子竟然還有這等本事,對葉清玄的防範不由得又添加了一層。
這是一處山樑之上,左側山下的遠方,便是那處蟻窩,即便距離了超過百里,但血腥氣依然從那邊飄散過來,不過那片土地上的數百具狼屍幾乎快消散不見了。
那些紅色怪蟻的蟻酸將異狼的血肉分解,製成小小的肉團,被數量龐大的蟻羣搬進了地下,成了這些蟲子的食物。
不久之前還在詛咒這些追捕葉清玄等人的異狼,現在卻又忍不住爲這些屍骨無存的可憐傢伙們嘆息不已。
這就是真正的世界。
弱肉強食,是大自然的法則,也是人類的法則,只不過大自然的生物方法更爲直接,而人類的行爲隱藏在了各種各樣的藉口和道德下面,而事實上,兩者之間在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
而在山樑的右側,就是衆人接下來的目的地。他們一眼就看見一大片望不到邊的樹林。剛剛看慣了平原上的荒涼,一道山樑之隔,再看這一片蒼翠的綠蔭,不禁使他們感到滿目清涼。
林地漫漫,其中不少地方裸露着白色的小山,那是綿延起伏的花崗石丘陵,最後,越過高原,在西北方至少二百里外的地方,他們看見一個白色的山巔,在陽光裏閃閃發光。
那是一座頂端積雪的高山。
他們的目的地,距離鳳凰港最近的庇護場,就在那裏,就在那雪山之上。
此時天色將晚,葉清玄遙望着腳下的森林,朗聲說道:“看來我們要在這山樑上度過一晚了,我可不想晚上逛林子……”
“對啊,對啊,灑家也不想!”如花大和尚接口說道:“黑燈瞎火的,萬一踩到蟲子怎麼辦?怪噁心的……”
葉清玄氣得咕嚕一聲,這個夯貨永遠跟正常人類看問題時的切入點不同,完全不同。
夏侯清楓笑道:“看來我們要找個避風的地方休息了,這裏地勢太高,山風很硬的。”
夏侯清楓接着說道:“大家分頭去找些柴火吧,越多越好,晚上氣溫太低,對身體不利,雖然我們可以依靠真氣抵抗這一切,但依然會過分消耗真氣,不利持久戰!還有,大家真氣充足的時候,一定要把多餘的真氣灌輸到‘晶盾’當中,危急時刻,‘晶盾’裏的真氣也夠我們支持一陣子的了……”
“囉嗦!你以爲你是誰?”趙擎廷站起身來,走到了另一側坐下,完全無視夏侯清楓的意見。不過葉清玄還是看到對方藏在斗篷下的右手緊緊地攥着什麼東西……
葉清玄不由得輕蔑一笑,心中暗道:明明就是同意了別人的意見,偏偏裝作有姓格地不肯聽話,現在的年輕人,已經是爲了叛逆而叛逆,追求的不過是形式,彷彿聽了別人的話便會被人瞧不起一樣,殊不知這樣的態度纔是真的讓人覺得是幼稚和可笑。
李道宗一言不發,起身射向山樑下的森林之中,不一會身形便遁入了叢林之中,嘁哩喀喳的聲音傳來,未多時,一棵粗壯的松樹便向一側傾倒,接着是第二棵,第三棵……
葉清玄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語道:“原來李家的劍法伐木這麼犀利啊?可是這富家子弟不知道篝火需要乾爽的木柴纔不會冒煙麼?”
葉清玄此言一出,趙擎廷和夏侯清楓都疑惑地轉過頭來。
“你說的是青菜,不是柴火!”葉清玄暴怒,這幫子富二代,有時候真是讓人狂躁,太不接地氣兒了。自己果然是來擔當保姆這一角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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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展堂拈着燈芯添了些燈油,燈火便“嗞嗞嗞”地旺了起來,將破曉前濃濃的黑暗都趕到了屋裏的各個角落。鄭展堂的身影在燈火的映照下,緩緩拉長,同時,屋子的角落裏也顯出了另外一個人影。
鄭展堂頭也沒擡,靜靜坐在了燈下,隨手拿出一本詩詞孤本,淡淡說道:“看來你很清閒,竟然肯親自來見我……”
角落裏的身影緩步走進了燈火映照的範圍,不過依然小心地沒有讓自己的身影出現在窗戶上。
一張佈滿皺紋,面目慈祥的老人坐在了鄭展堂的桌旁,從懷中掏出一把銀壺和一個銀質酒杯,竟然就在鄭展堂的面前自斟自飲了起來。
老人連飲三杯酒,方纔放在酒杯,嘆了一口氣說道:“多年不見,你演戲的本事又見精深了啊。明明是隻虎,偏偏要給人家當了數十年的狗,心裏一定很窩火吧?”
鄭展堂從老人手中接過酒壺,也不用杯,直接就朝嘴巴里倒了一大口,看得老人一陣皺眉。
“‘冰魄寒髓酒’可不是這麼喝的,你這種喝法,也不怕自己的五臟六腑變成一塊冰疙瘩?”
鄭展堂失聲一笑,“你個老東西,還是這麼摳。虧得你這個老烏龜還是聖門‘六御’中活得最久的一個,可惜這麼多年了,卻是一點心胸氣度都沒長。”
老人嘿嘿一笑,卻是毫無愧色地將鄭展堂手裏的酒壺搶了回來,直接塞進了懷中,再不肯掏出來。
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魔門六御”之一的玄武御主。
鄭展堂笑着說道:“這幾天是我最開心的曰子。不過就像你說的,給人當狗,被人使喚了這麼多年,心裏有火,借你的寒酒壓壓火氣,你還如此捨不得?”
“捨得,捨得……”老人嘿然笑了起來,“不過還好,我想你的身份用不了再瞞多久了,你知道的,聖門的計劃馬上就要全面實施了,現在最緊要的,就是穩住鳳儀閣,束縛住朝廷的手腳……”
鄭展堂笑道:“放心,這麼久的時間我都忍了下來,怎麼會在這最後的關鍵時刻放鬆呢?”
接着鄭展堂突然冷笑了一聲,看似隨意地問道:“怎麼我聽說,青龍那廝出了點紕漏?”
玄武御主嘴角一扯,嗤笑道:“聽到青龍出事,你好像很開心啊……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要跟他鬥?”
鄭展堂冷笑不語。
玄武御主嘆了一口氣,說道:“唉,當年聖主最爲看重的就是你們兩個,也爲了聖門大計,將你們一個送入了昆吾山,一個送進了儒林書院。你們這一茬苗子,就你們兩個最有出息,而那麼一大羣人,差不多五千名**中,活下來的不足百人了,何必爭來爭去……”
“爭?他有什麼值得我爭的?我進入儒林書院,最終走到了‘武相’的位置,將朝廷和鳳儀閣耍弄得團團轉,而他青龍做過什麼?進入昆吾山,最終還跟對方的**生了個孽種,而昆吾山的勢力到了今天也還死灰復燃……他的能力哪點比我強,憑什麼跟我同一級別,他有什麼資格?”
玄武御主呵呵一笑,搖頭說道:“看你在武相的位置上經營了數十年,還以爲你早就失去了年輕時的傲氣呢,呵呵,好好好,想不到你還是這麼爭強好勝……回去後,我會跟聖主說明的,相信你的功績聖主心裏是清楚的,不過聖門用人之際,青龍實力不凡,還是有利用的價值的……”
玄武起身退向黑暗之中,輕聲說道:“時間不早,我先走了。”
“不送——”
鄭展堂將身旁的燈火吹滅,四周立即陷入一片漆黑當中,但明亮的依然有兩個小點,那是鄭展堂精光四射的眼睛。
玄武走了……
此時的鄭展堂一聲不吭,靜靜坐在黑暗當中——
哼,皇甫敬德把我當成聽話的狗,卓清梵把我當成聽話的狗,連聖門也把我當狗來使喚……
殊不知,有時身邊的狗才是最危險的!
當他咬自己的主人的時候,主人毫無防範,必然中招。而且他們似乎都還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鄭展堂不是狗,他是虎,一隻僞裝成了忠狗的白虎!
他是聖門六御之一的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