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懷璧尋寶錄 >第五章 研究受阻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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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幾位太太,葉珠緯終於得閒去找第二塊碑。習習瞧着她旋風般地刮到了樓外,完全沒機會提醒她該喫午飯了。

    第二塊碑立在小山包的山腳下,不遠處還有一眼泉水,喚作小懷璧泉。這兒比較偏僻,平常沒什麼人過來清掃,葉珠緯用幾把樹葉撥弄了好久,纔將碑背清理乾淨。仍是在刻前兩句詩的位置,又有兩句新的。

    “踞臼花石碩寶出”

    “陰晴未竟銜風雪”

    看到碩寶二字,她的眼珠子刷的亮了起來。說不定真有寶藏呢

    她掏出筆記本,一筆一劃地將詩句抄好。雖說原主出身富戶,夫家又是馳騁華夏的軍閥家族,但亂世哪裏說得準的,搞不好下一秒就破產蕩業,她還是手裏藏點錢保險。

    再說了,作爲解密愛好者,刨根問底的慾望恐怕是她目前在這個世界維持理智的唯一辦法。

    她靠在石碑上,將四個句子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仍是百思莫解順序好像不太對。作爲一個古文經常掉鏈子的理工學生,她恐怕是將紙看穿也沒轍。

    這時候葉珠緯纔想起家裏另一位讀書人喻無臣。

    今早狼狽的場景閃現於腦中,不行不行,她還是乖乖自己查資料吧。

    翠姐將她帶到一樓的大書房,她推開門,登時傻了眼。怪不得剛纔翠姐說沒有大書房找不到的書,從地板頂到天花板的書架,書本擠得滿滿當當,正可謂插架萬軸、南面百城。

    葉珠緯扇了扇風,某些書已有些年頭了,免不了散發些許黴味,這時代的油墨味道也不輕。

    花了大概半小時,她終於尋到了一本作詩入門。判定四個音調之平仄的艱辛按下不表,她又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七絕仄起首句不押韻”的規律。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韻。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韻。

    按照平仄和韻腳,這首詩的順序應該是:

    爲若留春吟子夜,寒宵欲往作雅圖。

    陰晴未竟銜風雪,踞臼花石碩寶出。

    她自然不敢完全肯定,只得憑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繼續推斷。

    這首詩前半部分好像講的是夜晚失眠靠吟詩畫畫打發時間,後半部分又講的天氣不大好,前後不搭調,她一個古文白癡表示理解無能。

    不過這也更堅定了她對這首詩是尋寶決的判斷,畢竟除非意有所指,不然一個金朝大官怎麼會寫出這種近似打油詩的東西來。

    對着那幾個字琢磨了一小時,葉珠緯決定重新勘測現場,一定還有別的線索。

    她將兩塊碑上的詩句做好記錄,又將它們的外形和方位朝向做了比較。不過前者肯定比後者更有價值。搬進來的洋人可能挪動過石碑,也改變過建築佈局,只靠石碑的方位朝向容易出錯。

    兩塊碑上刻着同一首詩,或者說同一大撥詩,大約四十句。她只得一隻胳膊夾着墨水瓶,一隻手託着本子寫字,遠看彷彿是個玩雜耍的。

    “春風動春心,流目矚山林。山林多奇採,陽鳥吐清音”

    嗯,不是高考必備的

    她只得回到大書房,認命地翻找。沒有電腦的年代實在折磨人啊但求這詩不是藏寶人原創的,不然她怕是要跪。

    叮叮噹噹折騰到了傍晚,天色漸漸暗下來,翠姐怕她傷眼睛,貼心地替她拉了把檯燈。

    黃澄澄的燈光照在厚重的書皮上,葉珠緯忽然很想家。

    十幾天前,她還在大學按部就班地上課,週末溜回家喫爸媽做的飯。現在倒好,靈魂寄住在陌生人的軀體裏,軀體又寄住在陌生丈夫的屋檐下。

    爲什麼非得是她碰上這樣的事情

    積壓在心底的彷徨和委屈忽然籠罩住她,她將老和尚硬生生給她戴上的佛珠扯下來,狠狠地扔在了地板上,發出很大的一聲聲響。

    她怔了許久,伸手一摸,臉上冰涼一片,所觸之處皆是淚水。

    她抹了一把淚,重新坐回地上,一頁頁地翻着書,企圖把自己禁錮在這方小天地裏。

    指針指向六,懷璧別墅已經燃起了燈火。

    喻無臣在司令部忙了一整天,又被石小姐攪亂了心緒,此刻正抵着額頭,坐在汽車後座發呆。牛副官一路上不敢開話茬,喻無臣通常很好說話,但他抵着額頭的時候就一定不要跟他說話。

    下了車,翠姐忙不迭地給喻無臣拿好衣服拿好包,拉着他進門去了。牛副官駕輕就熟地進了餐廳,這五年喻無臣總會留他在家裏蹭飯的。

    翠姐擔心地對喻無臣說道:“少帥,少夫人今日哭咯,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曉得跟誰嘔氣,飯也不喫。”

    喻無臣眉毛一挑,徑直走去書房,房門沒有關嚴,門縫裏泄出一片光亮。葉珠緯專心致志地看着書,不曾注意到有人進了門。

    喻無臣也沒有叫她,只是站在門邊定定地望着她。她穿着墨綠色的旗袍,倚在書櫃上,從側面看稍顯纖弱,身段柔軟。燈光穿過她的絨絨細發,將她本就不甚烏黑的頭髮襯得更淺。

    每次看到她,喻無臣心裏總冒出一個詞,氤氳。她的五官十分秀氣,膚色又過於白皙,燈光下會模糊成一片,霧一樣縹緲。

    當初葉父寄來的照片裏,五姐妹中她並非最美,也並非最窈窕,卻最讓人過目不忘。他花了些力氣才知道,申星是她的筆名,而他看過她寫的幾篇時事文章,頗爲觸動,所以後來才答應了與葉家的聯姻。

    憶起這兩天葉珠緯的種種,或許除了鍼砭時弊的那一腔熱血,他的夫人還有太多矛盾又可愛的小細節。

    比如她也會悄悄哭鼻子。

    喻無臣走過去蹲在她身邊,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嗬”

    葉珠緯嚇得差點彈起來,手上的大部頭不小心合在一起,不知道之前翻到哪裏去了。

    “夫人,陪爲夫用晚飯吧”

    喻無臣牽着她站起來,被她不着痕跡地擺脫了雙手,一前一後地進了餐廳。葉珠緯深吸一口氣,心情愉悅起來菜香味太美妙了。

    桌上擺着六七道菜,她也不大認得,只依稀知道碗裏裝着的是熱乾麪。牛副官緊張地站起來,向她道了聲少夫人好。葉珠緯這纔有機會好好觀察牛副官的臉,方下巴,厚實,端正,一看就是好人。

    喻無臣爲她拉開座椅,察覺到她好奇的目光,便開始一道道介紹菜式。

    “這是五昌魚。”他指着一盤魚說道。

    魚被剁成一段段,排列成一個圓圈,浸在棕黃的油汁裏,表面上鋪了幾個紅辣椒和些許蔥段,魚肉特殊的氣味混着油脂的醇香。葉珠緯不太能喫辣,但這並不能阻止她響亮地吞了口口水。

    “這是豆皮。本來多是在早餐攤子見着的,我想着想讓你嚐嚐,便連同晚飯一起上了。”

    葉珠緯哭過的紅眼圈漸漸消去了,那抹紅暈染到了臉頰上,多半是因爲迫不及待。

    “八卦湯,冰油老湯燜水魚,藕丸,大菜粉蒸肉”

    牛副官望着少夫人如癡如醉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葉珠緯抓起筷子,興奮地看了喻無臣一眼,只等他一聲令下。喻無臣臉上綻出一絲笑紋,將她的熱乾麪拿到自己面前,想替她拌好。

    “夫人若是想喫,直接動筷便好,家裏沒什麼規矩的。”

    “我自己拌,你教教我好了。”

    葉珠緯將碗搶了回來,有一句話說得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喻無臣的笑意更重了,特意坐過去一些,慢慢地解說着熱乾麪該怎麼拌纔好喫。

    葉珠緯舀起一塊豆皮,一口咬下。外脆內軟,油而不膩,香酥嫩脆。鮮肉、鮮蛋、鮮蝦的鮮美被糯米中和,飽滿濃郁得恰到好處。喻無臣給她夾來的藕丸則是鮮嫩清甜,哪怕是被油炸過也仍然出淤泥而不染。

    她幸福地埋頭苦喫,喻無臣看着她喫得盡興,囤積於胸的煩悶也隨之化解。他老爸曾講過能喫是福,老爹誠不欺我。

    牛副官坐在一旁,眼裏滿是羨慕,同時也覺得撐得慌狗糧雖好,可不要貪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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