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門臺的十大靈巫,確實名不虛傳。雖然見到了只是其中的一位,但足以想象到剩下的九個並不會遜色的結果。巫咸的厲害和幻化,讓呼延長風深刻腦際,但真正令他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只有着雙頭,全身長着黃毛的怪獸。
在他的意識裏,總覺得冥冥之中,自己與雙頭怪獸還有一種特別親切之感,又有着一種不尋常的兄弟之情。
黑風嶺的這一次,應該是第三次相遇後的救命。
第一次是呼延長風不好意思提起的喫糞便的湊巧相遇,雖然很是厭煩,但卻讓他消失了當初飢餓難忍;而第二次,是自己昏迷之後,隱隱約約看到了它守護在身邊的模糊身影。
想着想着的時候,呼延長風有了一種很急切見到它的奢望。
“道,我們這就進寨子了,不知您家在那條街。”
一句急促的問話,讓呼延長風從思緒翻涌中緩過了神。
馬車停在了寨子的道口,眼前站着的是另一位接替了管家的道員。他雖然沒有之前的那個道員伶俐活潑,但也是親力親爲的忠貞之人。一路上雖然很少說話,卻對起居行程,還是很在行的。
“你們沒來過我們這個寨子,很難記住路徑的,還是我給你們指引吧”
呼延長風說着,直接跳下了馬車,走在了馬伕身邊。
“這不行,你必須坐在馬車上,這是樂風道的一貫做法。”
道員直接擋在了呼延長風的面前,做了個很標準的請姿。
“這都快要到家了,還得聽你們的管制嘛”
呼延長風站定腳步,有了一絲不耐煩的鬱悶。
“確實是這樣,除非你離開了我們的視線,那你方可自由散漫。只要我們在你身邊,那一切都得聽我們這些隨從之人的話,這是樂風道的規矩,也是爲了您的安全着想。”
“現在是自己家門口,還能有什麼危險可出現”
“我們不知道有沒有危險,但必須得這樣做。”
道員說着,也不顧呼延長風是不是生氣了,強心將他推到了馬車旁,揮臂一指馬車上的座位。
“這不是在限制我的自由嘛”
呼延長風一落坐,大聲喊了一句,卻帶着很生氣的口吻。
“道大人,還是講一下我們怎麼走吧”
道員彎腰一站,又是一個深深地施禮,很謙恭地等待着。
“前面向左前行五十步,再向右繞過之後,我再跟你們說,一兩句說不清楚,你們也記不住。”
呼延長風憤憤不平地噴着粗氣。
道員倒是微笑着一點頭,直接走到了馬伕身邊,指指畫畫一陣解釋。也不知道馬伕是不是真聽明白了,但是馬車卻真切地開始了前行。
也不是呼延長風故意不說,確實是這個寨子的佈局足夠精絕的。
呼延寨的佈局就是一個碩闊的八卦城。按照八卦的名稱分別爲乾宅、兌宅、離宅、震宅、坤宅、艮宅、坎宅和撰宅,每宅之間分別由四條環着的主街和八條直形小道連接。中心是寨廳,也就是整個寨中事議定和祖宗慶賀的所在地。內環第一圈環寨主街,其實也就是寨廳的四周,爲乾宅,族長和宗長身居其中;第二道環寨街爲坤宅,由寨中德高望重者居住;第三道環寨街平分着兌宅和離宅,由絕高手藝絕活者居住,外環街分佈着其它四宅,按三教九流分別居住。
而呼延長風的家,就住在外環街道的雜居四宅,屬於極其低賤的寨民。除了徭役苦力之外,還要守衛整個寨子的安全。
當呼延長風的絢麗馬車行進到外環街道,穿入震宅小巷子的時候,整個街道上卻空無一人,竟然連一個路過的老翁都沒有。這讓一心想着顯擺一番的他,頓生大失所望的感覺。
數日之前,呼延長風離開寨子的時候,還是在衆人藐視的眼神下,穿着借來的麻布長衫,從這條街道上悲涼的走出。今日,本想揚武耀威的在鄰居和寨的羨慕和驚愕中,坐在馬車上直接行駛而過。那曾想到,卻是如此的孤寂,連個看熱鬧的小孩都不曾見到。
正在失望之極的時候。
突然,從小巷子裏急奔而出了中年人,一邊奔跑着,一邊大喊着。
“快點救火,寨廳被點着了。”
他瘋跑着,根本顧不上看馬車上是何許人物。
因爲他的這一句話,讓呼延長風有了極大的興趣。救火是一個方面,而最關鍵的還可以乘着人多的時候,出面抖一下威風。
“快轉彎,直奔寨廳,我們也去救火要緊。”
洪亮的聲音一喊之後,接着就是對身上的長衫進行再次整理,他要將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大家面前。尤其要讓所有的族長和宗長,看到他呼延長風的能耐和出彩後的精絕。
寨廳院內,火光沖天,人影晃動,卻看不到有人撲救滅火。
族長和兩位宗長被五花大綁着,站在了高臺之上。
圍攏的所有呼延宗室族親,雖然是一臉的愁雲,卻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說話。原本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這時候都縮頭在了人羣之中,沒一個能撫須大談闊論。
呼延長風的馬車雖然已經到達了寨廳前,但根本就進不到裏面。不但進不去,連個回頭看的人都沒有,這又讓他有些淡淡的失落。
“呼延寨的父老聽着,我是淑士國國師帝俊,這裏已被徵用,作爲抵抗外敵入侵的駐軍之地。你們,可以撤離另闢住地,也可以暫住外圍,爲士卒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爲淑士國做出貢獻。”
一陣很濃厚的外地口音說話之聲,卻聽來有些似曾耳熟的感覺。
呼延長風靜靜地想了好半天,就是想不起在那裏聽過,但似曾耳熟的感覺,卻非常的清晰。
“道大人,要不要直接催馬進到裏面去”
道員似乎猜到了呼延長風的想法,卻微笑着站到了馬車前。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彎腰等待着他的回話。
“這麼多人,我們能進去嘛”
呼延長風雖然聽說過樂風道的厲害,但真正還沒有見過一般道員的精絕之處,他甚至有些懷疑。
“只要道大人肯,沒有樂風道辦不成的事。”
道員很誠懇卻又帶着堅定的語氣說着。
“彆着急,等我看看再說。”
呼延長風舉手擺動着,示意道員稍等片刻。
他需要確認一下圍攏着的人羣裏面,到底是誰在說話,又是個什麼情況。緩聲說完話的時候,他也站了起來,而且還是直接站到了馬車座位的邊沿上,急切地向裏一望。
站在正中心的不是別人,就是踩過自己臉龐的那個皮革戰衣的中年人。他威風凜凜,卻又目無一切的正在掃視着圍攏的人羣。
這一看,讓他大驚失色中,氣憤瞬間填膺。
“麻麻滴,竟然又是他。”
一聲無法控制的怒罵,呼延長風跳下了馬車座椅,雙眼冒着兇光的向前一指。
“想辦法直接到達中心區域,今日我要試試樂風道的威力了。”
沉聲的說話時,眉頭已經緊擰在了一起。
“道放心,不用想任何辦法,咱們可以直接通達到裏面。”
道員繼續着微笑之後,回身一閃的剎那間,雙臂揮動着,朝着嚴實的人羣背影,開始了分開撥動的手勢。
在呼延長風的眼裏,似乎就是在雜耍賣藝,根本就沒有精絕之處。但就在他搖頭一想的瞬間,道員平伸着的雙臂前,圍攏着的所有背影緩緩地向着兩邊傾斜讓開,出現了一道完全可以行駛馬車的通道。
就在這一刻。
所有頭顱晃盪着的一瞬間,譁然轉動,竟然如此的統一整齊。
哦
“是長風,是長風”
啊
“是呼延跛子家那楞小子,是他”
驚聲四起着,原先被道員使用勁力撥開的通道,卻越讓越寬敞,越寬敞,裏面的景象越清楚。
木臺上的族長愕然了,宗長驚奇了。
站在下面雙手後背着,無比威風八面的皮革戰衣之中年人,驚呆了,張口結舌中竟然啞然無語。
所有盯過來的眼光,全是詫異和喫驚,甚至還夾雜着難以置信。
“請道入場。”
道員高呼一聲。
咯吱吱。
一陣震撼心靈的響聲劃空的瞬間,呼延長風兩腿稍微分開着,靜靜地屹立在了馬車上。那件量身定做的錦繡素袍,被微風輕撫着,一動不動,襯托得他高高的身材,盡力彰顯着玉樹臨風的感覺。白淨卻又棱角分明的臉上,在陽光柔和的灑照下,綻放着眉開眼笑的神態。
此時,呼延長風滿腦子一片空白,唯有的就是不斷享受落在他臉上的所有眼光和視線。接下來要幹什麼,他沒一點思索了。
當馬車在道員的指揮下,停穩在皮革戰衣的中年人面前時,呼延長風這才稍稍清醒了一下。
他瞪着眼睛,怒目而視着,卻緩緩地在道員和馬伕的引薦下,站到了中年人三步之遙的正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