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寧丹才真正明白,闖一次宮,有多難,想救出一個人,有多難
她和展謂,真的能逃出去嗎寧丹此刻已經沒了多少信心
也不知退了多少侍衛,躲過多少箭羽,身上濺了多少血液,寧丹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
她不再害怕,不再擔心,只靜靜地伏在展謂背上,看着他左奔右突,左砍右殺。
逃得出,感謝上天;逃不出,她也不怨不悔,只是可惜了這個不遺餘力揹着自己逃跑的男人
如果沒有揹負自己,展謂在房頂上三縱四縱,早飛出皇宮去了吧
於是她跟展謂,讓他放她下去,讓他一個人逃跑。
展謂卻理也不理她。
當她第三遍這樣要求的時候,展謂偏頭衝她吼了一聲“閉嘴”,並因爲這一回頭,差點兒中了地上飛來的一箭時,寧丹便不再敢開口話。
他和她的命,已經綁在了一起,無法分開她什麼,都已圖勞。
後來在展謂背上,面對來勢洶洶的敵人,寧丹竟然想起了兩個無聊的問題自己生下的孩子,到底是展謂的,還是朱復的
朱復的隱居夢想裏,有沒有展謂自己當時竟然忘了問
一路的追兵,一路的喊聲,一路的箭雨,只有武俠中才有場景,寧丹親身經歷了。
在現代時嚮往的英雄救美,寧丹親身經歷了。
展謂是英雄,可惜她美則美,卻是他主子的女人,是他的主母了
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儘管逃跑艱難,但寧丹終於看到前面一大片區域的燈光稀疏起來。
應該快跑出燈火輝煌的皇宮了
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更黑暗。
喊聲中,剛涌起一絲喜悅的寧丹聽到箭入肉體的一聲“噗”音,短促而又清晰。
然後她感覺展謂的身子向左邊側了側。
展謂受傷了
瞬間,寧丹的心揪了起來。
然而展謂哼也沒哼一聲,身子很快恢復平衡,繼續向前奔突。
大約宮中侍衛們也意識到鳥兒即將飛入密林,猛虎即將逃進深山,於是越加發起狠來追殺。
在黑夜中作用不大的弓箭撤了下去。跳上房頂的人越來越多。展謂又受了傷。寧丹心想只怕是逃不出去了自己已經替朱復生了一個孩子,如果真跟展謂死在一起,下輩子就嫁給他吧
不過命運就是如此喜歡開玩笑,當你渴望着生時。死神卻拿着鐵鐐追趕着你;當你做好了死的準備,生的希望卻在眼前。
不,不對,應該是展謂他們的營救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們的智慧和救人的決心趕走了死神。
正當展謂受傷,追兵窮追猛打之際,自皇宮牆外突然奔進七八個黑衣人來,接應着展謂,與追兵戰在一起。
展謂的壓力。鬆了許多,憑着他的功夫,很快便且戰且退到宮牆上。
宮牆外,是一片黑暗,如一片包容萬物的大海。給人生的希望。
展謂縱身一跳,便躍了進去
地上,儘管仍有追兵來,寧丹卻覺得此時的展謂如一條大鯊魚,從容悠閒地穿梭在大街巷中。
她稍稍放下心來,暢快地呼吸了一口宮外的空氣,彷彿特別新鮮。
七拐八拐,一路的狗叫,展謂在一處巷子口停下腳步,然後腳尖一點,身子一縱,躍進旁邊的一處院裏。
院子北面,正屋亮着昏黃的燈光,大門敞開着,一個高瘦的身影正靜靜在臺階上。
他後面的門檻上,坐着另一個身影,靠着門框似乎正打瞌睡。
見到展謂的闖將進來,高瘦的人忙迎了過來,欣喜問道“回來了”
那聲音久違而熟悉,寧丹想起來,是了塵
門檻上坐着的人也醒了,起身來,瞧那身形,應該是呆瓜
真好,他們都在寧丹想。
“快,接着人”展謂衝了塵着,一邊匆忙用劍割着布帶。
了塵忙在他身後,忙伸手接住寧丹。
寧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不用了塵接住,她可以自己進屋,但展謂很快割斷布帶,她發現自己向地上滑去,卻是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起。
因爲生產和一路逃亡的緊張,她的身體太虛弱了,不過還好並沒有滑到地上,了塵便抱住了她。
而展謂卻動作迅速地去院子邊上抱起一個人形東西,隨便往背上一搭,胡亂拴着布帶走過來,甩下一句“我去引開追兵”便縱身走了。
看着他消失在牆頭,她這纔想起他還受着傷,不由只有暗暗嘆氣。
聽着隔壁的狗朝這邊吠起來,了塵也不敢耽擱,抱着寧丹便進了屋,來到裏面一間房,放她到牀上躺下,然後迅速地去熄了燈。
很快,院外巷子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隔壁的狗都朝那邊吠起來,寧丹不由緊張,聽着這追兵不少,展謂他受了傷,又精疲力竭,也不知有沒有危險
朱復那邊也不知逃出來了沒有柳如風那邊又能不能救出自己的孩子來
一時之間,寧丹覺得自己先前輕鬆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院外的腳步聲很快追着展謂逃去的方向遠去了,聽到隔壁的主人起來喝斥着自家的狗“狗東西,又沒有賊人進屋,叫什麼叫,擾人睡覺”
那狗倒是靈性,很快沒了聲音,巷子裏漸漸安靜下來,了塵又點起了油燈,調到如豆大,屋子裏勉強可視人。然後便坐在牀邊替寧丹把起脈來。
“我沒事兒,就是有些虛弱。”寧丹高興問道“你們都好吧”
終於逃出來了,又見到熟悉的朋友們,讓她很是欣慰。
“阿彌陀佛,大家一切安好”了塵一邊把脈,一邊笑着答道。
寧丹高興地點了點頭,其實不用了塵回答,她便知道大家都好。
見到了展謂,聽他柳如風也去宮裏幫忙,如今了塵也好好坐這兒。最讓她擔心的呆瓜也傻頭傻腦在陰影裏偏着頭看她。
“不認識我了麼”看呆瓜不敢上前。寧丹向他伸出手去。心裏有些失落。
這麼久沒見面了,他都忘了自己了吧以前卻是那樣地黏她。
“阿彌陀佛,施主被抓走後的第二天清早,雲施主便醒了。”了塵道“起初一味尋你。後來也就習慣了,倒比以前利得多,起居都很獨立。”
“是麼”這麼他已經不需要自己了寧丹勉強笑了笑,縮回手去,悵然道“看來以前是我把他慣壞了”
她的話音剛落,卻見呆瓜“呵呵”傻笑着走上前來,抓着她的手,叫了一聲“丹”
寧丹心一暖,高興笑道“原來你仍記得我”
“嘻嘻”呆瓜傻笑着。又道“桂花糕”
“瞧你,仍是就知道喫”寧丹寵溺地嗔怪道。
呆瓜卻將她的手拉起放進自己嘴裏,輕輕咬着,彷彿她的手就是桂花糕似的。
寧丹愣了愣,以前可不記得呆瓜會有這樣的動作。
“哪裏學了這些怪動作是柳如風教的吧”寧丹抽回被呆瓜咬得發癢的手指。有些不高興。
雖呆瓜一直是孩子心性,這樣咬自己手指應該也是狗一樣表示親密的無意識行爲。
但他終是成年人樣貌,身份又是自己兄長,這樣太過親密可不好。
呆瓜一向黏柳如風,而柳如風卻生性風流,自己不在,也不知他是如何的荒唐,帶着呆瓜做了些什麼,這才呆瓜學了這樣有些輕浮的動作。
“阿彌陀佛,”了塵答道“施主這就錯怪柳施主了,他來京也沒幾天呢貧僧與展施主又忙於營救之事,所以自從搬到此處來,雲施主白日大都與隔壁鄰舍的孩子們在一起,想是在他們中間學會了這種嬉戲玩耍的舉止也有可能。”
寧丹“哦”了一聲,看向呆瓜的眼神多了幾分疼惜和歉疚。
她被抓走時,連累呆瓜捱了一刀,九死一生。後來又因爲對她的營救而讓他受委屈,她覺得自己欠了他許多。
不過現在看他氣色不錯,想來身子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寧丹心裏總算多了了幾分欣慰。
正想着,卻聽了塵歉意道“來答應了施主要照顧好雲施主的,但營救事情實在千頭萬緒實在有負重託。”
寧丹忙道“大師可千萬別如此,要不是你和展謂,此刻我還在牢籠裏呢”
“阿彌陀佛,”了塵道“姑娘客氣了,當初”
他的話還未完,便見呆瓜打了個呵欠,拉着寧丹的手,搖晃着,央求道“丹覺覺”
寧丹愣了愣,這纔想起以前呆瓜這話就是要自己陪他躺下的意思,想來是因爲他剛纔坐門檻上等了大半夜,此刻倦了的緣故
以前他可是非得自己陪着才能入睡的也不知自己進宮這麼久,他是怎麼度過來的
嘆了口氣,她指着牀那頭,衝呆瓜溫柔道“去那邊躺下睡一會兒吧”r給力 ”hongcha866” 微信號,看更多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