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個什麼別的人,恐怕腦子就徹底懵了。
還以爲展林溫是精神分裂呢。
但羅森不一樣,人家畢竟是在現代社會見識過大場面的人,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展林溫的真正用意。
如此想來,當初展林溫突然將他從一介囚犯提拔爲裁決司雜役,恐怕便抱有這番打算了。
一個在州府無親無故,背景一片空白,有些小聰明,而且敢於冒險的人,這樣的人不去當間諜,誰去當
但正如一開始展林溫所憂慮的那樣,羅森在裁決司的毫無根基,是他的優勢,也是他的弱勢。
優勢是在於當他更換門庭之時,不會遭人懷疑。
弱勢則是他對於裁決司的忠誠度是個問題。
所以原本在展林溫的計劃中,是準備將羅森塑造成在裁決司鬱郁不得志,受盡欺壓和冷遇,最終憤而離開的這樣一個形象的。
但很可惜,唐琬兒的出現,打了展林溫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展林溫纔不得不轉換思路,用拜師這一招,試圖強行提升羅森對裁決司的忠誠度。
想法是好的,但這裏面卻還是有個問題。
“師父,徒兒雖然不知道您到底要我去守備府做些什麼,但徒兒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只是您這亡羊補牢的舉措,是不是晚了點兒您看啊,昨日婉兒妹妹剛來邀請我去跟着府首大人做事呢,您就將我逐出裁決司,那我爲什麼不去投奔府首大人”
要麼怎麼說羅森腦子快呢,不管是於公於私,他當然都不想去當這個間諜。
開玩笑,臥底這種工作危險性多高啊
一着不慎就把身家性命都給搭進去了好嗎
羅森壓根兒都不用去猜,就知道工作組那邊肯定是不會同意他潛伏進守備府的,這可是拿全人類的生命安全在開玩笑啊
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非常強大的理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這口大鍋扣在了唐琬兒的腦袋上。
卻不曾想,聽着這番話,展林溫並沒覺着苦惱,反而笑着道:“你且安心,此事爲師已經安排妥當,屆時你先去投靠府首,而他則會負責安排你進入守備府。”
聞言,羅森頓時心中一沉。
他怎麼也沒想到,展林溫竟然把自己的後路都給堵死了啊
可羅森是那麼容易向命運屈服的人嗎
他不是
哪怕此時看來他已經別無選擇,但他仍舊決定作出最後的爭取。
“可是師父,徒兒也沒有當細作的經驗啊,萬一到時候一不小心露出了馬腳,豈不是讓您老人家的計劃滿盤皆輸”
展林溫一揮手:“無妨。事實上,爲師讓你進入守備府,並沒有特定的任務交給你,一切決斷均憑你自己定奪,只要你記住,你是爲師的徒弟,是我裁決司的人,就可以了。”
羅森一愣,眨巴眨巴眼睛道:“那師父您弄這一出是爲了”
聞言,展林溫不禁暗暗看了旁邊那個酒糟鼻一眼,後者則輕輕點了點頭。
“一個月之前,我司曾接到密報,說守備軍在去年的剿匪團戰中,貪墨公糧、虛報戰功、屠殺無辜百姓,但卻始終苦無證據,不得已纔出此下策。”
他還記得,當初在調查連環姦殺案的時候,一開始,他根據專案組的意見,曾經以運屍爲突破口,將嫌疑落在了守備軍的頭上。
但展林溫卻表示,在林青碧遇害之後,他便已經將整個守備府上上下下都給查了個遍。
結論是沒有任何收穫。
而林家則一再聲稱,林青碧的貞潔從未遭受過玷污。
此時再想,不禁細思極恐。
羅森突然覺得後背陣陣發涼,所以他突然開口問道:“林青碧,真的是被李秀茹所殺嗎”
話音落下,場中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緊張。
展林溫聽懂了羅森此言背後的深意,下意識地就皺起了眉頭。
但還不等他回答,旁邊那個長着酒糟鼻的老頭兒卻第一次開口了。
“裘某敢以裁決令起誓,此事無假,我裁決司雖然在歷史長河中多有好大喜功之悲例,卻從未因此而殺害無辜,更不屑於用此齷齪卑鄙之手段。”
聞言,羅森終於知道了這位酒糟鼻老頭兒的身份。
竟然是被譽爲裁決司兩大巨頭之一的,掌令使,裘生
但即便如此,羅森也沒有就此慫逼,而是進一步問道:“那李秀茹可還活着”
“當然。”
裘生一雙渾濁的眼球綻放着正義凜然的光芒。
讓人不敢直視。
於是羅森低下了頭,沉聲道:“是小子唐突了。”
誰料,裘老爺子竟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道:“無妨,直到此刻,我才總算明白,展司丞爲何執意要讓你入守備府,你骨子裏面,便是我裁決司的人。”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認可,羅森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展林溫的臉色,明顯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緊接着,裘生便從位置上站起身來,對展林溫道:“餘下的我這糟老頭子就不管了,你們自己折騰去吧。”
言罷,裘生一瘸一拐地離開了石室,屋內的光線不知爲何竟變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展林溫對於裘生的離去並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但神色間卻放鬆了一些,隨之指着鄭安道:“今日之事,便只有我們四人知曉,以後由鄭安負責與你聯絡。”
羅森一愣:“怎麼聯絡”
對此,鄭安只是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羅森心想你們這潛伏工作怎麼跟鬧着玩兒似的呢,也不提前商議一下聯絡暗號,聯絡地點,聯絡時間之類的嗎
而且展林溫也沒告訴羅森讓他具體去做什麼,全靠他自己發揮,您這心也太大了吧
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對於羅森的安全也是一種保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去做,自然是最保險不過的路子。
緊接着,便見展林溫忽的從桌上拿起了一本小冊子,遞到了羅森的手中。
“既然你拜了我這個師父,爲師自然也不會吝嗇,從今往後,多多修習,也算是爲師贈予你的一道護身符。”
羅森一臉懵筆地看向小冊子,只見上書五個大字
呃,羅森只認識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