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更何況此番產生衝突的雙方，一個是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另一個則是身着一襲僧袍的老和尚，不管羅森站在哪一方，好像都沒什麼好處，連個英雄救美的名頭都沒有。
但今日翠微樓集結了數百名散修共開鬼市，竟然有人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鬧事，也真是頭夠鐵的。
純粹抱着看熱鬧的心態，羅森也湊了過去。
作爲一名合格的喫瓜人士，羅森可不希望待會兒事情鬧大了波及到自己，所以離得有些遠，還不等他搞明白前面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卻忽然瞟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王姑娘，你也來了”
王軒然回過頭來，看到羅森也是目色微怔。
“原來是羅大人。”
羅森擺擺手，笑道：“大家都是朋友，別這麼生分，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那邊出了什麼事”
王軒然雙手環抱於胸前，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模樣，笑道：“那個小鬍子是白水郡一個名氣不小的散修，叫做方珣，說他名氣不小，是因爲此人做事心狠手辣，疑似修煉過魔功，最喜歡摘下敵人的頭顱煉藥，而那個和尚則是寒山寺的主持，釋悲大師，出了名的愛多管閒事。”
聽到“魔功”二字，羅森不禁心中一跳。
人家方珣還只是疑似，他可是正兒八經得了昔日天魔教傳承的。
“魔功那什麼天魔教不是已經湮滅了六百多年了麼現在還有正魔之分”
王軒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羅森一眼，似乎對於羅森的這個白癡問題頗感意外。
“天魔教的確已經灰飛煙滅了，可這些年魔道的傳承可是從未斷絕過，遠的不說，三個月前，秋鳴寺率衆僧所剿滅的蟠龍寨，據說那寨主便是偶然在上古遺蹟中拿到了魔道傳承，這才能在短短一年之內晉升知名境，組建起這麼龐大的勢力來。”
羅森暗暗嚥了口唾沫，乾笑道：“這麼說來，這魔道中人在我大梁豈不是連半分立足之地也沒有了”
王軒然撇了撇嘴：“倒也不盡然，比如建宗於南疆棗州的拜月教，便是正兒八經的魔道宗門，不過不成氣候，而且因爲南疆林瘴密佈，易守難攻，所以一直延續到了今日。”
聞言，羅森這纔在心底稍微鬆了一口氣，正想再問些什麼，前方的爭吵聲已經越發激烈了起來。
“你這個老禿驢老子想賣什麼是老子的事兒你不買就不買，憑什麼毀了老子的密卷”
說着，方珣直接從指間激射出了一道暗紅色的血芒，直刺那釋悲大師而去。
老和尚手中握着一隻損毀的玉簡，另一隻手單掌豎於身前，只是低喝了一句：“阿彌陀佛。”
剎那間，一道佛意盎然金光自他體內盪漾開來，掃過方珣的那道血光，直接將其消弭於無形。
“施主此法，乃魔教遺毒，若被他人拿到，害人害己，有損天道，故貧僧替你將其毀掉，豈不是兩全其美”
聽着釋悲這話，方珣的臉色已經沉如死水。
而一旁的羅森也終於聽明白了這其中的前因後果。
想來應該是這方珣在鬼市中擺了個攤兒，賣些功法密卷，正好被那寒山寺的主持給瞧見了，並且發現其中一隻玉簡裏承裝的是魔道功法，隨即便出手將其毀了個乾淨。
說得難聽些，便是霸道不講理。
當然，羅森並不打算管這事兒。
他是得了天魔教鎮守的傳承沒錯，但還不至於跟魔道中人同氣連枝到這種地步。
尤其在聽王軒然道明瞭現如今魔道中人的處境之後，羅森就更不敢冒頭了。
但作爲當事人之一的方珣，顯然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
“你說我那功法是魔道遺毒，你有何證據”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所見，便是證據。”
方珣沒想到這老和尚竟不講理到了這種地步，當即獰笑道：“好，好，你說的就是證據，那既然你不願意這功法傳出去害人，爲何不自己買下偏要毀了我的東西”
“阿彌陀佛。”釋悲一臉悲天憫人之色，開口道：“貧僧手中沒這麼多靈石。”
聽着兩人的這番對話，旁邊不少人都對那釋悲露出了鄙夷之色。
說了這麼多，你既沒有證據證明人家玉簡中的真的是魔道功法，也沒錢將其買下來，就這麼自作主張地將其毀了，當真是霸道之極。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還是低估了釋悲的霸道。
因爲下一刻，這老和尚竟然對方珣笑道：“我觀施主眉宇間煞氣頗重，執念太深，距離那魔道也是不遠了，既然施主想要讓我付這玉簡的錢，不如便請施主來敝寺一坐，貧僧可用清心咒爲施主祛除這一身魔氣，迴歸自然道法，從此做個普通人。”
話音落下，場中不少人都臉色一變。
別聽這老和尚說得冠冕堂皇，實則對方的意思是打算廢了方珣的一身修爲，將其打落凡塵
這還讓方珣如何忍得
“老禿驢你欺人太甚”
伴隨着一聲怒吼，一陣洶涌的血光自方珣體內轟然而起，盡數匯聚在了他的十指之上，使其看起來兇戾萬分
圍觀衆人紛紛朝後退去，沒人打算摻和這兩人之間的恩怨。
下一刻，方珣的十指曲節成爪，又仿若是十把鋒利無比的劍刃，筆直地刺向了釋悲的腦袋。
惡臭難聞的腥氣撲面而至，但那釋悲卻連眼皮子也沒有眨一下，只是以雙手合十，向着方珣輕輕頷首。
“阿彌陀佛。”
一言落下，於方珣的頭頂突然出現了一道明黃色的圖符，看起來有些像是一個草寫的“山”字，散發出恐怖的靈能光輝，盡數籠罩在方珣的身上，竟使其再難向前挪動半寸
“咔。”
伴隨着一道清脆的聲響，方珣的十指盡皆折斷，緊接着，他雙膝一沉，直接跪倒在了釋悲身前，以頭搶地。
釋悲向前邁了兩步，彎下身子，擡手落於方珣頭頂，滿臉的慈悲爲懷。
見到這一幕，場間衆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誰曾想，這位在徐州府名不經傳的寒山寺主持，竟然有着三才境的恐怖修爲
當然，想必這會兒最後悔的還是方珣。
若是早知道這老和尚是個扮豬喫虎的狠角色，他哪裏還敢這麼不依不饒地招惹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