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不想,周暮昀脫口而出,字字擲地有聲。
喻橙頭沒擡起來,甚至埋得更低了一點,聲音悶悶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我仔細想過了,我媽媽說的很有道理,我跟你之間確實不合適。”
“橙橙,不是那樣”周暮昀慌亂無措地湊近她,手捧住她的臉,想讓她擡起頭看着他,聽他解釋。
他的手卻被喻橙輕輕拂開,她抽抽噎噎地說:“你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周暮昀愣住。
“一開始我就把你當作偶像男神,崇拜着,仰視着。後來,我們稀裏糊塗在一起了。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是什麼感覺嗎就好像,突然有一天,跟自己的愛豆談戀愛了,充滿了幻想感和不真實感。每天都感覺自己在做夢,腳踩在雲端,生怕哪一天我就從雲端跌落,迴歸現實。然後就會發現,我還是我,你還是你,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喻橙本來不想哭的,說着說着,可能是觸動了某根神經,眼神倏地從眼角滑落下來。
淚水從臉頰滑過,掛在尖尖的下頜。
“啪嗒。”
滴落在被子上,洇溼了一塊小小的圓圓的痕跡。
喻橙的聲音伴隨着小聲的抽泣,一聲一聲,直往周暮昀心窩子裏戳。
偏偏,他不知道該怎麼哄她。
她擡手擦了擦眼角,終於肯擡起頭來看着他。
女孩滿面淚痕,眼眶微微泛紅,裏面聚滿了淚水,眼看又要流下來。這個念頭剛劃過,她的眼淚就真的流了下來。
喻橙像是也不想這樣,擡手拭去眼角的淚,神情是那樣傷心,哭得嗓子都啞了:“我每天拼命的賺錢,其實是在想,將來我們分開的時候,我能把錢還給你,瀟灑地轉身離開,至少不欠你什麼。”
她這句說完,很久沒再出聲,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流。
周暮昀只覺得自己從未這麼痛苦過。
當初她生他的氣、拒絕他的表白時也沒這麼難過,此刻他的一顆心絞得疼。
原來,這纔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原來她一直這麼悲觀的想,她對他們的未來一點信心都沒有。
周暮昀不知道是該怨她不信任他,還是怨自己不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喻橙抽了抽鼻頭:“你就沒什麼話想對我說的嗎”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煽情的話,這個男人的反應居然是一臉複雜的表情外加一個情緒難辨的眼神。
這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周暮昀在牀邊坐下,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他下巴蹭了蹭她頭頂,低啞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都是我不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橙橙,你相信我。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句句情真意切,喻橙都感動得要落淚了。
哦對,她本來就落淚了。
“不分手也行,以後你都聽我的嗎”
“我什麼時候沒聽你的。”
“我要的是絕對服從。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讓你站着你不能坐着的那種服從。”
“行吧。”這個時候她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那好吧,不分了。”
“”
周暮昀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
一秒,兩秒,三秒喻橙終於繃不住,擡手抹去臉上快乾的淚水,撲哧一聲笑起來。
笑夠了,她歪倒在牀上蹬了下腿,心情別提多好了:“好了,這次交談奠定了我以後的家庭地位”
周暮昀:“”
現在確定了,他確實被她耍了。
那番話說出來都是騙人的,她這眼淚也是騙人的,她就是一小騙子,還是演技影后級別的小騙子。
男人的臉色晴轉多雲,多雲轉陰,陰轉暴雨,眼看着就要響起一聲驚雷,喻橙連忙收住嘚瑟的表情,眨了眨溼漉漉的眼睫毛,軟聲道:“你騙過我那麼多次,我偶爾騙你一次怎麼了你別忘了你剛答應過我什麼,我都錄音了,你想出爾反爾是不可能的。”
周暮昀黑眸沉沉,眼睫覆蓋下來斂住眼眸裏的神色,聲音有點啞:“我剛纔心裏很難受,因爲你說了分手。”
別的他都能縱容,就這個不行,這是底線。
喻橙嘴硬道:“哦,昨晚也很難受,你在哪兒呢。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跟我說什麼她說”嗓子梗了一下,她掀了掀眼皮:“她說,你,因爲她訂婚的事傷心買醉,還跟她發生了關係。我聽了多難受你知道嗎”
還敢跟她生氣,她還沒找他算賬呢。
當時肚子痛得再厲害,也比不過心裏那股難受的勁兒。
她那個時候就在想,他怎麼還不回來,她是真的不想跟那個女人糾纏,多一秒鐘都不想。
周暮昀心驀地一軟,再次把她抱進懷裏,手掌心貼着她的背,將她緊緊壓向自己胸膛,彷彿要與她融爲一體。
“沒有的事。”他什麼脾氣也沒有了,耐心哄着她:“我在訂婚宴上爲什麼喝酒你難道不知道嗎”
喻橙手環着他的腰,囁嚅:“我怎麼知道”
他似笑非笑道:“你那天講故事不是講得繪聲繪色嗎我差點以爲你當時就在現場,看着我怎麼跟人拼酒。”
講故事拼酒
喻橙愣了愣,腦海中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畫面。
就是那天。
他假
裝喝醉酒佔她便宜,事後周映雪卻跟她說,這人其實千杯不醉,當初在表哥的訂婚宴上跟一衆公子哥拼酒,他靠實力喝到了第三名,而且還沒喝醉。
對哦,周映雪的表哥不就是付小姐的未婚夫嗎
原來這羣公子哥是在付小姐的訂婚宴會上拼酒啊。
明明是幾位公子哥爲了爭個名次拼酒,他媽的付夏涵到底多大的腦洞才腦補成周暮昀爲了她喫醋、傷心買醉
實在是佩服。
她以爲自己的腦洞夠大了,跟這位付小姐一比簡直不值一提。
周暮昀撫摸着她的髮絲,如同安撫毛絨絨的小動物:“想起來了”
喻橙點點頭,說:“想起來了。”
“那現在能證明我的清白了嗎”周暮昀很無奈地嘆息一聲:“我是在她的訂婚宴上喝了酒,喝了很多酒,但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用解釋了,懂了懂了。”喻橙忙說。
周暮昀手繞到她後頸,像掐小貓那樣揉弄,額頭抵着她的,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別難受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