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崔氏還是小覷了張氏,張晏之能夠將張氏支撐到現在,自身還是有些能力的。東武縣城中的事情,照樣沒有瞞過張氏,甚至還將張氏的一些人馬提前送了出去。
崔氏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大家都是聰明人,老族長說的不錯,清河就是崔氏的清河,而不是張氏的,不過,現在張氏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以後你我就是敵人了。晚輩先行一步了。”
張氏和崔氏同在清河東武縣城,相互爭鬥這麼多年,張氏一直落了下風,崔氏甚至還擔心張氏會跟自己一樣,選擇大唐,沒想到,張氏居然會選擇大夏。
“好走,不送。”張晏之站起身來,手上的柺杖敲了敲地磚。
崔君綽甩了甩袍袖,在張晏之惋惜的眼神中離開了張府。崔君綽的選擇是許多世家的選擇,他們需要的東西更多,不僅僅是中原祖宗傳下來的基業,還需要跟更多的好處,這些東西只能是大唐給予,想要在大夏擁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祖父!”身後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卻是長子張虔威的兒子張爽。
“孫兒,你走吧!離開東武。”張晏之拍着張爽的右手,說道:“江南我是不去了,祖父已經老了,去不了江南了。”
“可是,祖父,這東武即將陷落,祖父在這裏,若是落入突厥之手,如何是好?”張爽有些擔心,現在的東武隨時都會陷落。
“張氏需要一面旗幟,你祖父我就是這面旗幟,若是我們都去了江南,在大夏,只有你叔父一人了,一個陽城令並不算什麼,你的父親在前朝有些地位,但也只是前朝,本朝張氏還差一些,這一點,需要祖父來做。”張晏之拄着柺杖,笑呵呵的說道:“去了江南之後,多見見你的姐姐,對與我張氏來說,老夫可以鋪上一段路,你姐姐可以幫襯一二,其他的就靠你們自己了。”
“祖父,要走一塊走。”張爽感覺到有些不妙。
“小九,帶孫少爺走吧!”張晏之淡淡的吩咐道,就見不遠處走進來一箇中年人,他帶着兩個侍衛,朝張晏之行了一禮,就將張爽拉了下去。
“崔君綽,你還是小覷老夫了,老夫的算計若是如此簡單,我張氏豈能在清河和你崔氏勢均力敵?薑還是老的老的辣啊!”張晏之摸着花白的鬍鬚,露出得意之色。
黑夜,一聲巨響傳來,東武縣城終於被攻破了,或者說是被諸葛德威打開了的,突厥人蜂擁而出,喊殺聲、哭喊聲、求饒聲震天。整個東武縣都陷入戰火之中。
倒黴的永遠是那些百姓,還有那些富人們,突厥人衝入家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東武百姓死傷無數。不過作爲崔氏、張氏這樣的豪門世家,卻無人敢冒犯,這是頡利可汗要求的,他還想着招攬這些人呢!
“可汗,崔氏家族一個人都沒有了,應該是從密道逃走了。”諸葛德威走進大帳,臉上露出惶恐之色,最大的一條魚逃走了,而且是人帶着家產一起逃走的。諸葛德威心中惶恐,今天下午,他還和崔君肅兩人笑呵呵的聊天,沒想到轉眼之間,對方就逃走了,分明在以前,對方根本不信任自己。
“愚蠢的東西,看來崔氏一開始就不相信你,你在東武的行蹤被他們掌握的一清二楚,所以纔會輕鬆離開,這些世家大族,在東武數百年之久,勢力早就滲入了每個角落,甚至城中還有地道通到外面的。”趙德言冷哼哼的說道:“崔氏走了,張氏肯定也走了,甚至還有一些大的家族也跟着走了。”
在東武縣城,崔氏排在第一列,張氏排在第二列,身邊都是有不少交好的豪門望族,既然走了,也會帶上其他人一起離開。
“不,不,張氏族長張晏之還在府上。”諸葛德威遲疑道:“不過,整個府上只有他一個人。”
“一個人,什麼意思?”頡利可汗驚訝道:“想來他也是能逃走的,爲何留在這裏。”這下頡利可汗就有些不瞭解了,一個原本能離開的人,爲何還留在那裏呢!
 
;“大汗,這個張晏之留在這裏,不過兩個目的,第一,可汗畏懼他的名聲,不敢將他怎麼樣,他可以留在這裏繼續掌管張氏在東武的一切,爲以後做打算;第二嘛!他這是求名的!希望可汗殺了他,這樣一來,他就能得到一個忠貞不屈的好名聲,爲自己的家族立一座金身,庇佑自己的家族。這個老傢伙,真是不簡單。”趙德言苦笑道。
“大汗,這個傢伙太可惡了,不如殺了他。什麼名聲,只要人死了,誰還記得他。”諸葛德威惱羞成怒。這些天是他最風光的時候,東武城的世家豪族們爲了活命,要錢給錢,要糧給糧,諸葛德威還以爲這些世家大族不過如此,沒想到,人家這是在耍猴而已。
“愚蠢的東西,滾出去。”頡利可汗忍不住拿了一個金盃砸了過去,嚇的諸葛德威趕緊退了下去,饒是如此,頡利可汗望着他的背影還是有些不解恨。
“可汗,不過是老頭而已,沒必要放在心上,不要見他就是了。”趙德言苦笑道。
“真是可惡。”頡利可汗沒想到還有人算計到自己頭上,堂堂的草原之主居然成了別人刷聲望的東西,他冷哼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就設宴款待他,他家的人雖然走了,家裏不是還有田產嗎?你想個辦法賣了它們,我不要他的性命,但他想保住他的田產,也是不可能的。”頡利可汗還是認慫了,不想自己成爲別人刷聲望的工具。
“是。”趙德言實際上連請都不想請這個張晏之。
誰也不會知道張晏之的心思是什麼。頡利可汗和趙德言兩人還準備以禮相待呢!可惜的是,事情並不是他能控制的。
第二天,戰火還沒有消散,整個東武大街上還有不少的突厥人在行兇作惡,可是在縣衙之中,頡利可汗就召集東武城的縣令、縣丞、縣尉,還有一些三老,更多的還是東武城的豪族士紳們。打一個地方,就要安撫一個地方,頡利可汗的野心很大。
大堂上,東武的官員也好,豪紳也好,分成兩列就坐,只是衆人臉上都有畏懼之色,這些突厥人可不是好惹的,進城之後,也不知道多少人都跟着後面倒黴了,大堂內的衆人雖然沒有倒黴,但也受到了驚嚇,而且眼前的局面更爲恐怖,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老太爺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就見張晏之顫巍巍的走了進來,衆人臉上都露出複雜之色,崔氏、張氏走了,衆人剛剛纔知道,甚至他們還知道,一些和兩家關係比較好的,也都離開了東武,剩下來的都是其他勢力。畢竟在東武,豪族也有不少,並不是每家都依附於崔、張兩家。
“都來了。”張晏之看了衆人一眼,老臉上露出笑容,朝衆人拱手,說道:“張氏的人走了不少,和張氏有關係的人也走了,不是張氏不講情面,只是諸葛德威已經投降了突厥人,若是大家都走了,突厥人肯定會知道的,所以只能走一部分,這是老朽的決定,諸位若是要怪罪,就怪罪老朽吧!與張氏其他人無關。”
衆人聽了不管心裏面是怎麼想的,但口中卻紛紛說着不敢不敢。
張老頭聽了連連點頭,他看着正堂上的椅子,嘴角露出一絲莫名,淡淡的說道:“老朽之所以沒有離開東武,不是因爲想着東武的一點東西,而是老朽想要告訴世人一件事情。”
“不知道老大人準備告訴世人何事?”一陣哈哈大笑聲傳來,就見趙德言、諸葛德威走了進來,官位高的自然是後來,到現在突厥的大汗、將軍們都沒有來,來的只是趙德言、諸葛德威兩個漢人走狗,趙德言掃了衆人一眼,說道:“諸位十分抱歉,本來可汗是準備親自來見諸位的,只是軍情緊急,大汗剛剛領軍離開了東武,特地讓某來見見諸位。”
“是嗎?那可惜了。”張老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顫巍巍的朝趙德言走去。
趙德言看着對方的身影靠近,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身形就準備向後退去。
“出賣漢人利益者,人人得而誅之。”就在這個時候,張老頭雙目寒光閃爍,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朝趙德言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