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了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是個什麼概念一千個銅子換一兩銀子,五個銅子一斤大米,這裏有足足兩萬多擔糧食。
這是川口縣整個縣一年都交不出的兩萬擔,所以這個縣纔是被拋棄的下下縣。
一直只管站堂、緝捕、拘提、催差、徵糧、解押,以及閒來無事上街收點保護費的衙役們,被分成了十四隊,每隊五十人,派下去十四鄉一百四十亭,帶去了糧食和農具,分散駐點到百姓家裏。
先是張貼告示,說縣令大人有令,全縣十四鄉一百四十亭所有農戶百姓集體上山開墾田地,每戶只要在明年春耕前開墾出兩畝以上的水田,來年就能分到牛和種糧。
當差衙役領着村民上山勘測地形,尋找水源,鑿石築壩,開渠引水,再分配區域開墾,每戶村民都舉家上山,墾荒期間由縣衙給每戶人家補貼少量的糧食過度。
天已漸冷,入冬了,再有兩個月便是大年,過完大年頂多歇息至初十,便又要繼續墾荒,二月前儘量開墾完所劃區域,再經一個月的灌溉軟化土質,燒草取灰打底肥滋養新土,選地培育秧苗,爲春季三月開耕做好準備。
時間緊,任務重。
這些平日無所事事的衙役,大多是世代相承執役,都來自市井,類多無賴之徒,往往倚仗官衙之勢,巴結上官,並與劣幕、惡吏等聯爲一氣,敲詐勒索,禍害百姓,爲惡鄉里,被百姓稱作“衙蠹”,實爲地方吏治一大弊害,百姓對這些衙役從古至今沒有好印象,見面躲着走,如同見了瘟神。
而眼前的這些官差老爺讓村民們肅然起敬,從未見過有如此任勞任怨勤勤懇懇還平易近人的官差老爺,不辭辛苦的跟着村民們爬山涉水,風餐露宿,喫住在山裏,只爲早點幫助村裏把田地給墾出來,村民一個個感動的連連喊着縣太爺是青天大老爺,對這些從天上掉下來的官差老爺視如親人。
雖然他們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這些高風亮節的衙役們其實有苦難言,縣太爺葉大人叫他們立下了軍令狀,要是明年三月春耕前還墾不出點樣子來,就罰他們三年的俸銀,他們只想保住自己的俸祿而已。
子俞穿着農夫的衣衫,帶着斗笠,身後跟着同樣裝扮的花泣,兩人走在山野之中,看着那些忙的忘記擦汗的村民個個喜上眉梢,越是累越是幹勁十足,心裏就歡喜。
“宥文走了嗎”花泣找了一處青石坐下來,走了許久,小腿很是痠痛。
子俞回過頭來,暗自自責了一下,只顧着自己在前面看熱火朝天的村民,忘記吟兒可能走累了,回來把花泣拉起來,用袖子把青石擦了擦,才又摁她坐下去:“嗯,一大早就走了,如今應該快出兩川口了吧”
“東平國不是沿海靠打漁生活的麼那裏怎麼會有牛賣”花泣很是不理解,子俞怎麼會讓宥文去東平國買那三千多頭牛,說起來,東平國的牛應該比這裏的南平國更少纔對。
“呵呵,東平國不產牛,但那裏和北疆國交界,北疆你知道的,那裏一頭牛便宜到什麼程度。” 子俞取下斗笠放在一旁,擡手輕輕的拂過花泣的額頭,擦去了細細汗珠,冬天爬山一樣能把人爬出汗來,滿臉心疼的看着花泣。
“你不會是讓宥文從兩川口出去,穿過東平國,去北疆國買牛吧那一個來回不得一兩年”花泣有些喫驚。
“我的傻吟兒,哪能呢,就在東平國買,因爲東平國的人喜歡喫牛肉,他們會從北疆買牛回來,只不過讓東平國的牛販子賺了點銀子而已,省去了我們不少時日,算起來,宥文大約一個月可以回來,若一次買不到這麼多數量,宥文可以有三個月的時間,去三趟東平國,到明年春耕,這牛定可以分下去。”子俞坐下來,伸手環過花泣,把她摟在自己懷裏。
“東平國的人有魚喫,幹嘛還喫牛肉好好的牛,殺了喫掉,都是些什麼人吶”花泣縮着,不敢抱子俞,也不敢推開。
“不是產出什麼就會喜歡喫什麼,就如同樵夫辛苦打柴,他不燒,挑去賣給城裏的大戶人家,養蠶取絲織綢的人不穿錦緞,我們喫的鹹魚幹,都是從東平國來的,自己吃不了那麼多,拿去賣到更需要的地方就不同了,可以換取更高的價值,所以北疆的人也會往東平國賣牛,讓他們喜歡上喫牛肉,這樣東平國的牛販就會不斷的去北疆買他們的牛,這就是商賈,等着吧,我們川口縣也定能找到出路,產出別的地方沒有的東西,讓別人喜歡上,然後求着我們來買,前提是百姓要墾出自己的田地”子俞看着懷裏的吟兒,腦子裏是將來的一條光芒大道,他很佩服吟兒,能想到根本去,田地是百姓的根,以前他也想過百姓怎麼纔能有自己的土地,但也只是往花銀子買官宦人家手裏的良田方向去想,而吟兒卻能想到上山自己墾田
花泣被子俞愛護着,讓她很難過。
若不是被一萬兩銀子沖淡了那日的尷尬,這兩天又大事當前忙的腳不沾地,或許子俞當時就會要求和她成親, 子俞對她的疼愛,讓她總覺得自己會一個堅持不住就愛上他,那麼好的子俞,哪裏去找,但她心裏的那個人,始終佔據,沒有辦法把子俞裝進去。
“明泫這一萬兩銀子不打算要回去了吧”花泣總以爲自己坑了明泫,怕他有朝一日回過味來找上門。
“這個事,我心裏也有些疑惑,銀子他定不會要回去,但兩川口那片山地也確實值不了這麼多銀子,表面上看似明泫是爲了求縣衙籤地契、屋契,和讓縣衙出面找出藏匿在山裏的匪徒,實則細想起來,對於一個帶着家世的人,沒有必要非要在一個這麼危險的地方修建莊園,有銀子在哪裏沒有好地”子俞正色道。
“我同你講,來川口縣的時候,就是碰到明泫被人追殺的,差點就死了,是不是他爲了報復那些追殺他的人,才花銀子來找你剿匪”花泣覺得這很有可能,一個有身世背景的人,被人殺的起不來,丟了面子,找回場子理所當然,這些公子哥的愛好不就是爭相鬥個面子麼
“這麼嚴重竟然是真的被追殺的就他那樣的背景還有人敢追殺,看來川口縣比我想象的要危險”子俞開始還以爲明泫是爲了套近乎,故意誇大花泣的救命之恩,原來是真的救了命。
“什麼背景明泫是那家大官的公子”花泣至今還不知道明泫到底什麼身份,明泫也從不提起,她也不好當面問。
“具體什麼身份,我也不知,但他隨身佩戴金牌,還能從朝廷要到兩川口那塊山地的批文,這個身份可不像是一般的官家公子”子俞在細細回想和明泫接觸的每一個細節。
“難道是皇子不對不對當今文帝五十多歲了,一個兒子都沒有,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指不定明泫那傢伙弄個假金牌來忽悠你,哈哈哈”花泣覺得很有可能,金牌拿出來誰也辨認不了真假,主要是真的金牌是什麼樣,誰也沒見過
“不管明泫是什麼身份,他對於我們是沒有惡意的,不用過多的去猜疑他,起碼現在看起來,還是在幫我們幫川口縣的百姓,這點我子俞還要感謝他”子俞暗笑吟兒這丫頭心裏着實精靈古怪,能把明泫往那方面去想。
“說笑的啦明泫其實還不錯,我挺喜歡他的。”
“吟兒不能喜歡他”
“爲什麼”
“吟兒已經是我的了”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還沒說完,不遠處山裏傳來一陣騷亂。
子俞連忙起身,拉起花泣,跑了過去。
十幾個人圍在一個石堆前,個個神色緊張,裏面鑽出來兩個衙役,見到子俞,連忙跑到跟前,急急忙忙的說道:“葉大人,剛纔一個農夫鑿石,被碎石射傷了眼睛,這可怎麼辦”
子俞心中一驚,趕緊近前扒開人羣,擠了進去,地上的碎石堆裏坐着個人,一手捂着眼睛,從手指縫裏流出一滴滴的血,看來傷的不輕。
那隻眼睛看來是保不住了,若不能當即給他治療,可能命都會沒有,子俞心裏有些慌亂,畢竟之前沒有考慮周全,不知道這裏鑿石墾荒會有那些存在的危險,更別說,提前想到隨身帶着郎中及時治療傷者。
如果今日死了人,這個龐大的墾荒計劃,可能會因爲百姓對生命脆弱的恐懼而流產,一時間,子俞頭上冒出了冷汗
“讓一下,麻煩讓開一點。”花泣這時纔不知從哪裏走了進來,手裏抓着一把草藥,和一個裝滿水的竹筒。快看 "jzwx123" 微x公號,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