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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九十三章 蕭衍,有牽掛

    蕭衍這二十三年來,前十二年是在蕭遠的膝下度過。

    蕭遠久居高位,即便面無表情也透着威嚴。小蕭衍自小便在這樣兢兢戰戰的“嚴父”眼下上學,習武,不敢有半點怠慢,才能比起蕭鸞等皇子貴胄都要出色,卻甚少得到蕭遠的一句稱讚。

    偶爾受到一句中肯的評價,便如同過節一樣欣喜,備受鼓舞,勢必要做得更好。

    外人只知蕭衍是蕭遠唯一一個親自教養長大的皇子,恩寵萬千於一身,誰也不知這位小皇子也曾經渴望過溫柔的母愛,父親的肯定。

    更不知他七歲那年中了一種影響他一身的毒——血蠱。

    只知當時小蕭衍忽然生了一場大病,蕭遠雷霆大怒,斬殺了好多伺候三皇子的內侍宮女,一時間,宮中人人自危,唯恐被查出與三皇子有半點關係,丟了性命。

    於是外人愈發認爲蕭遠對這個三皇子寵愛過頭,勝過了太子蕭鸞。

    從那而以後,蕭鸞便將這個小自己兩歲的三皇弟視爲眼中釘肉中刺,處處爲難捉弄他,還總是惡人先告狀,讓沉默寡言的小蕭衍吃了不少苦頭。

    十三歲的蕭衍,已是翩翩少年,本該鮮衣怒馬,卻總是冷着一張臉,眉眼間透着不符年齡的穩重,隱隱有幾分少年老成的意思。

    皇帝偶爾批摺子時,會問其他的意見,他都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即使解決不了問題,卻總能讓旁聽的宋太傅感到欣慰。

    十四歲那年,大曆皇帝率兵親臨雲城,戰火一觸即發,皇帝不知受何刺激,便讓蕭衍跟着蔣振楷去了西北戰場。

    從此之後,開始了他十多年的軍營生涯。

    蕭遠也因此,漸漸地離開皇帝的監控,有了自己的追隨者,親信,勢力,在戰場所向披靡,被稱爲令人聞風喪膽的“閻王”。

    他遠離朝堂那幾年,正是太子蕭鸞漸漸壯大的時候,緊接着,陰謀論,無窮無盡的刺殺,發作愈來愈猛烈,越來越頻繁的血蠱爭先恐後,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變着法子地折磨着他。

    某年的二月十五,他躺在雲宅主院的牀上,醒來時有些恍惚,竟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錯覺。

    一場耗盡他全身氣力,消磨意志的血蠱剛剛被解藥壓下,他滿頭大汗地看着牀頂的帷幔,忽然就釋然了——他這一生,或許就這樣了。

    如果能戰死沙場,那可能會是他最好的歸宿。

    什麼龍袍加身,什麼天倫之樂,他都不需要,他只希望有一天,他前半生用命守護的百姓能夠遠離戰爭之苦,安居樂業。

    這麼想着,他就越發不屑與蕭鸞去爭什麼,可他沒想到蕭鸞會鍥而不捨,而且還總是用同一招——派死士刺殺他。

    更沒想到的是一年發作一次,只會在二月十五發作的血蠱,忽然會縮短了毒發週期,在八月十五發作。

    那一夜,他遇到了那個女子......

    蕭衍征戰沙場多年,從不信什麼神佛,可是如今,他也不得不感嘆緣分的奇妙。

    此時,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彷彿都被紅色的面紗蒙上了,刺得眼睛疼,讓他心煩意躁,那股莫名的憤怒就快要衝破血脈與肌膚,噴涌而出了。

    可明明這麼難受,他卻還能聽到有一個熟悉的女聲在說話,呼吸一頓,鼻尖還殘留着熟悉的藥香味。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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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慕容瑾!

    餘毒發作的蕭衍此時雙瞳皆是血色,除了慕容瑾,其餘人都看得驚心動魄,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

    只見他那血瞳猛地震動了一下,殷紅似乎退散了些,然後便聽到虛弱細微的沙啞聲音說:

    “我......帶了解藥。”

    緊緊抱着蕭衍的慕容瑾聞言一怔,而後放開了他,看着他那星眸在黝黑與猩紅之間來回變換,似乎在較量。

    她伸手便拍在了蕭衍的胳膊上,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早說!”

    隨後從他的袖中某處另一個瓷瓶,到處一顆藥丸塞進蕭衍的嘴裏。

    不一會兒,幽深的黑色戰勝了鮮豔的紅色,恢復原狀的雙眸如同黑曜石,只是略顯疲倦。

    凌希恍然醒悟,喃喃開口:

    “是血蠱嗎?”

    慕容瑾將瓷瓶重新放回蕭衍袖中,對凌希的疑問視而不見。

    凌希似乎也不在意,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

    “看來解了不少。”

    蕭衍氣息漸漸調了回來,他看着眼前的慕容瑾,扯出了一絲笑容,純粹得教人移不開眼睛。

    就在這時,他放在慕容瑾隆起的肚子上的手能感受到小包子踢了一下,身子一僵,眼底卻是愈發柔情似水。

    明明寢宮裏刀光劍影,血腥殘忍,可偏偏蕭衍與慕容瑾這一處,溫馨美好。

    凌希見狀心中一動,卻是冷笑出聲:

    “蕭遠給你下血蠱,說明他至始至終就沒有完全信任過你,以前尚且如此,如今......你覺得他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嗎?”

    蕭遠生性多疑,不知蕭衍真實身份時都能因爲忌憚而對他下手,雖然他在得知真相後還沒來得及動手便死了,但像他這樣的老狐狸,誰知道他有沒有留後手?

    畢竟他能在這戒備森嚴的皇宮裏養了一羣死士,並且無人發現,誰知他還有什麼後招沒有使出?

    只要蕭衍身上的血蠱一日不除乾淨,他就有把柄在別人的手上,就像當初在雲城,有人試圖利用他身上的血蠱控制他一樣。

    蕭衍又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不過他在沒有解讀之前尚且沒有害怕過,如今又怎麼可能因爲餘毒而妥協呢?

    慕容瑾看到蕭衍嚴重的堅定,偏頭大手一揮,好整以暇地對試圖蠱/惑蕭衍的凌希說:

    “血蠱我會解,就不勞你費心了。”

    她既然解得了血蠱,害怕解不了這點餘毒麼?只要給她些時間,她必定讓蕭衍從此不受任何人與事所制,隨心所欲地活着。

    慕容瑾眼裏的堅決與凜冽沒有隱藏,強大得讓人下意識地相信慕容瑾說到一定能做到,並且對她的敬畏油然而生。

    凌希張了張嘴,竟找不到能反駁的話,只是看着眼前二人。

    一個冷若冰霜,看着妻兒的眼裏卻溫暖熾熱。

    一個傾城柔弱,眼眸流光溢彩卻霸氣逼人。

    誰都無法對其橫插一腳,否則便會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不過,這種教人置身世外的情形並無持續多久,一個青衣人匆匆進來,對着凌希稟報:

    “公子!兩江將士已經逼至寢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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