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如今雖然不再是勝券在握,但至少手中有牽制容國公和將士的把柄,他認爲這盤棋走到如今還不是定局,他並沒有輸。
不到走最後一步,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只要拿到那封遺詔並毀了,就解決蕭衍坐上龍椅的後顧之憂。
所以凌希一定要找出那封遺詔,蕭遠立遺詔時召見了容國公,說明他是蕭遠信任的人,說不定他知道蕭遠會將遺詔藏在何處。
所以凌希纔會讓容國公去找,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只允許容國公帶人不帶武器地進入寢宮找遺詔,畢竟按照皇帝多疑的性子,遺詔一定會放在他熟悉並且能掌控的地方。
太華殿,御書房都有可能,但是鑑於他立遺詔前後待得最多的地方是寢宮,因此寢宮的可能性會更大一點。
蕭遠已死,他身邊的死士也大都死了或者被制住後咬舌自盡,唯有那個灰影,在混戰中利用對寢宮的熟悉逃走了。
容國公進去一刻後,寢宮突然傳出一聲悲痛的呼喊,衆人皆聞聲望去,便看到一個和尚抱着一具屍體走了出來。
衆人愣住了,宮裏哪來的和尚?
而且看他的模樣,也不是安昭寺的和尚啊,還有他抱着的女子是誰?
衆將士只從衣着看出他抱着一個女子,並不知那女子的身份,只有慕容瑾等剛剛在寢宮的人才看出,穿着那身衣裳的女子,是涼妃。
而抱着涼妃屍體的一步一步走出寢宮的,正是混在將士中跟着進宮的竺勻。
他此時穿着一身盔甲,頭盔不知去向,露出了一顆光可鑑人的腦袋,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卻沒人笑得出來,更沒有人因爲一個和尚抱着一個女子成何體統而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
大概是因爲他的神情過於平靜,眼神過於悲痛,動作卻近乎虔誠,並不會讓人覺得冒犯。
他每邁一步都似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每一步踏下去都十分沉重,讓人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視線隨之移動。
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宮門走去,無人阻攔。
衆人看着他單薄卻筆直的背影,覺得這世間,彷彿靜止了。
慕容瑾蹙眉,輕輕地嘆了口氣,身旁的蕭衍聽見,則是緊了緊手中的小手,想要偏頭看向她。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蕭衍那深邃的瞳孔因瞥見一道銀光而皺縮,眼疾手快地收緊手臂,將慕容瑾往自己的懷裏一拉。
與此同時,那道銀光猶如流星,一閃而過地落下。
慕容瑾沒有任何防備地對蕭衍撞了個滿懷,一雙桃花眸猛地睜大了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帶着寒氣的長劍直逼凌希,只差一個身距便能刺入腹部,就在這電光石火間,一道青色身影閃現,硬生生地擋下了這一劍。
空氣彷彿凝滯了,慕容瑾能看那一劍刺入時濺飛的血落在自己的裙襬上。
 
;容國公這一劍是衝着凌希而來的,帶着狠絕與憤怒,不藏不躲,因此即便離得最近的青衫擋了過來,他也沒有收回手。
而青衫也隨着那一劍的抽出,氣力隨之流逝,無禮地倒下,被凌希堪堪接住。
慕容瑾沒想到容國公帶的那些人竟然趁在入寢宮後,撿起青衣人蕭遠死士打鬥時遺留的武器殺了監看他們的青衣人,又在衆人沉浸在竺勻之舉的空檔鋌而走險,刺殺凌希。
只可惜,凌衛是何等高手?
即便青衫經脈俱斷,武功全無,可多年練出來的直覺與觸感卻還在,第一時間制止了容國公。
不過容國公並不覺得自己失手了,因爲他的目的不完全在凌希身上,只要能讓他們自亂陣腳,他便算是成功。
他很快便殺死了青衣人將平陽長公主救了過來,其他將士亦在第一時間撿起了腳的武器,又是一場混戰的開始。
雖然無論哪一方,都沒有要衝着蕭衍與慕容瑾的一絲,但蕭衍還是提着劍站在一旁護着慕容瑾。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平陽長公主近乎淒厲的一聲高呼,擡眼望去竟是容國公被青城用劍從後心刺入,直通前胸,倒地不起的情形。
一旁用盡全力奪過一把劍,不顧重傷與青衣人對抗的蕭懿見狀心中大驚,幾乎是魔怔了一般地揮動手中的見,見那地殺到他們跟前,保護着平陽長公主。
跟隨容國公前來的兩萬將士見到容國公倒下,一時殺紅了眼,越發瘋狂地圍攻青衣人。
凌衛雖強,但始終寡不敵衆,很快便被羣起而攻之的將士逼得力不從心。
而蕭衍此時看着倒在平陽長公主懷裏的容國公,滿身是血,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一時不知所措。
蕭遠自小待他嚴厲,平陽長公主便經常會帶他回容國公府玩,容國公和平陽長公主對他來說,說是父母也不爲過。
可如今......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後退了一步,腳卻不知是何時發軟的,這一步使他踉蹌差點摔倒,是慕容瑾扶住了他。
慕容瑾也沒想到青衫的死對於凌希以及這些凌衛來說是多大的打擊,他們竟然如此不擇手段地圍殺容國公。
但無疑,容國公這一死,也刺激到蕭衍了,她有些擔心地扶着蕭衍,能感受到他拿着劍的手抖得厲害。
他服下解藥不過半個時辰,藥效還沒過,餘毒不會發作,可是他此時,卻比餘毒發作還要可怖。
“蕭衍?”慕容瑾輕聲地喚了他一句。
他似乎沒有聽到,只是死死地盯着剛剛給容國公致命一擊的青城。
隨後他緊緊地握着手中的落日劍,陰冷地對與紫蘇,莫南一同站在他們身後的青衣人說:
“你們保護好阿瑾,若她有半點閃失,我就殺了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