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莫問會守夜照顧蕭玥,但蕭昀還是不放心,他本想親自守着,被蕭玥給勸住了,若是被他人瞧見了,免不了又是一頓猜疑,他們如今的處境已經岌岌可危了。
兩人再三爭論妥協,最後還是決定不要與平日有什麼不一樣,本來祭典在即,加上上次她差點暴露行蹤,天蓮教就處於一種草木皆兵的狀態,任何異常對他們來說,都有可能被無限放大。
不過蕭玥也接受了蕭昀讓莫北在暗處候着,以便有人任何情況能夠隨時跟他彙報的做法。
翌日清晨,蕭昀和容笙在天剛矇矇亮就來到蕭玥屋門等着,也不讓莫問叫她起來,就只是在門口沉默地等着她起早。
今日是天蓮教第一次舉行星祭典,不僅天蓮教內部核心人物十分重視,教內任何等級的教衆也十分期待——因爲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沒能通過“救贖”,死於天花了。
人心惶惶,被恐懼與死亡支配的內心並不堅固,這本該是喚醒無知民衆的好時機,可天蓮教也不是喫素的,所以他們纔想趁機舉行這個祭典進一步地灌輸:這是隻是比較嚴峻的考驗,熬過去了,他們的罪惡將得到洗滌,靈魂將得到昇華。
對於沒有接受過教育,處於矇昧狀態的百姓來說,現實中無法得到解決的事情,人們總會下意識地祈求神明,相信看不見摸不着的神祕力量,這遠比告訴人們種了疫苗的成功率大約只有六成要“靠譜”多了。更何況已經染了病的,能否救治過來還是未知。
所以天蓮教的教徒越來越多,他們抗拒接種的態度也愈來愈額強硬,他們對接種不積極,對祭典確實無比虔誠——蕭昀和容笙在蕭玥屋門外站了約一刻,便陸陸續續地聽到教徒們早早起牀,爲祭典做準備了。
直到日頭掛在半空,蕭玥才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莫問替她洗漱之後,趁沒人瞧見隱於忙碌的人羣中。
門口守着的兩個少年見莫問離開,才推門擡腳走進屋裏。
蕭玥此時坐在桌子旁,打着哈欠喫着包子,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蕭昀與容笙也在桌邊落座,一起用早膳。
此時,蕭昀瞥見蕭玥領口處,鎖骨上昨晚還沒有紅疹,以及手背上已經開始腫起來的膿包,皺了皺眉,語氣冰冷:“你不是說熬過昨晚就沒事了嗎?”他就知道不該聽蕭玥的,這哪裏像接種後的現象,這分明就是染上天花的症狀!
咬了一口包子的蕭玥“嗯”了一聲,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拿這半個包子的手背,愣了一下堆起滿不在乎的笑容:
“嗐,我這不是起效晚,恢復得也慢嗎,很正常,不礙事的。”
蕭昀昨夜一晚沒睡,思前想後總覺得不對勁,這會兒更是後悔昨晚自己沒有堅持將蕭玥送出去——他以爲蕭玥心裏有數。
忘了蕭玥一向心大,哪裏是有數,分明是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於是語氣冷了下來:“不行!你今天就好好在屋裏呆着,哪都不許去!”
蕭玥一聽蕭昀怎麼又反悔了,堅決地抗議:
劃失敗,我會內疚的!”
蕭昀一時被她噎住,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蕭玥還以爲自己又能矇混過關的時候,就聽到容笙嚴肅地說:
“我覺得你哥哥說的不錯,玥郡主還是先修養身子吧。”
蕭玥沒想到容笙竟然在這個時候拆自己的臺,“你……”氣得語塞,只能用發抖的指着他。
不過她是誰?堂堂京都小魔王,雖然隱匿四年,但稱號至今沒人能奪走,於是古靈精怪的蕭玥靈光一閃,立刻放下手指抱着手臂,頭扭到一邊裝作一副滿不在乎態度地說:
“好啊,我不去可以,不過……”
說到這,她刻意頓了一下,餘光瞥了瞥蕭昀和容笙,然後放慢了語速說:
“我不在的話,你們能確保師祖一定會現身嗎?”
蕭昀和容笙倒忘了這茬,自那日卿玖帶來殷三原的消息後,他們偷偷跑出去想要見一見這位神醫,沒想到殷三原又跑了,不過這次留了小狸,也算是能聯繫上了。
蕭玥見蕭昀和容笙怔住了,心想果然有效,於是繼續說:
“這四年來,師祖可是每天在我耳邊控訴着哥哥當年的混賬行爲,哥哥,你猜師祖還想不想再看到你了?”
蕭昀聞言原本繃起的臉漸漸地有了微不可見的紅暈,容笙聽了蕭玥的話頓時好奇:“還有這事兒?不妨說出來聽聽!”蕭昀在人前一直穩重懂事,沒想到小時候竟然還有頑皮搗蛋的一面。
如此勁爆的情報,容笙覺得自己如果知道了,他在三人中的地位一定會提高,於是十分懇切地看着蕭玥。
蕭昀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清了清嗓子就轉移了話題:
“你真的沒事?”
蕭玥原本也沒打算這麼快就將蕭昀的把柄拿出來用,這一聽蕭昀語氣不那麼強硬了,立刻揮了揮手說:
“不就是長了幾顆紅疹麼,能有什麼事?”
蕭昀見狀便要伸手去抓她那搖晃的手,“我看看……”
誰知蕭玥突然將手藏在身後,露出少有的羞澀說:
“哎,男女授受不親,就算你是我哥哥也不行!”
蕭昀和容笙聞皆愣住了,不約而同地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蕭玥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藉口實在沒有說服力,於是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真沒事,不信你問……”
沒想到背在身後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她倒吸了一口氣涼氣:
“嘶——容笙,你幹嘛呢?”
容笙看了她一眼,十分冷靜地說:
“我不是你哥哥!”
蕭玥莫名其妙,“啊?”不是哥哥難道不是更應該忌諱麼?
容笙對蕭玥用疑惑眼神抗議視而不見,放輕了手中的力度,將她的手拉到桌上,認證地看着她:“我現在是大夫。”隨後那隻抓着蕭玥手腕的手鬆開,伸出三指輕輕按在她的脈博處。
蕭玥被他沒有半絲玩笑的桃花眸看得一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