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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玥兒篇 第七十三章

    魏立說得實在是經不起推敲,但凡腦子沒有缺斤少兩的,都能聽出這是他編出來唬人的,而且還不肯編得合理一點,漏洞百出得三個少年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可是偏偏這番沒有任何邏輯可言的話,放在了此時,此景中,就變得可信了。

    三個少年瞠目咋舌地看着衆教徒被很快就被魏立煽動起來,憤憤不平地譴責魏立口中“自私自利”的人。

    荒唐得令人匪夷所思,可又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兩三個人被唬弄了尚且可以理解,但若是成千上萬的人都被迷惑了,難道不覺得可怕麼?

    三個少年夾雜在一羣開始情緒高漲地要求揪出那些叛徒,要求當着衆人的面嚴懲,甚至有的人說,要殺了那些叛徒以解心頭之恨......

    少年們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突然演變成今天這種地步的,他們看着周圍人憤怒,怨恨,惡毒的目光......一時之間,有種自己深入某個邪/教的錯覺。

    蕭玥自小離經叛道,沒有哪件事不出格,後來跑去藥毒谷跟着殷三原這個老不正經的,更是生冷不忌,無論哪一方面的底線都比正常人要低好幾條,去到哪裏都是令人頭疼的主兒。

    但是此時,她看着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孔,突然有種自己道行還不夠的錯覺,只能無語地笑着。

    更別提蕭昀和容笙這兩個受過正統教育的了,這會兒已經震驚得愣在了原地,神情活像見鬼了一樣,青白交加——有一瞬間,他們覺得自己不是身在有律法規範行爲思想的大蕭,而是回到不開化的上古時期了。

    蕭昀耳裏聽着七嘴八舌的抗議,眼裏看着情緒激動的神情,不由地咬緊牙關攥起拳頭,胸膛明顯的起伏和緊繃的臉部,顯露了他此刻的沒有表露於色的心情。

    他直直地盯着此時站在祭臺上,略帶欣慰地看着趨向失控的人們,隨後猶如王者親臨般地舉起右手,掌心向外,露出了血紅色的刺青——一朵蓮花。

    衆人便像突然被扼住喉嚨一樣,全都噤了聲,愣愣地盯着臺上的人,漸漸地被安撫了。

    見此不僅面向魏立的三個少年,在祭臺後就座的陳陽和蔣睿也是一臉肅然,尤其是驃騎大將軍,那臉黑得包青天都不敢與之媲美,他周圍的將士也在下意識地一步一步往外挪,試圖離他遠一些。

    然而,背對着蔣睿的魏立已被衆教徒的盲目的追隨而漸漸膨脹,完全忽略了身後還有兩道凜冽目光——恨不得挖出他的黑心肺給萬千百姓瞧一瞧。

    只見他微微擡起下頜,睥睨衆生般梭巡了一圈,隨後拼命壓制扣忍不住上揚的嘴角,示意衆教徒冷靜下來聽他說。

    三個少年雖然年輕氣盛,但到底還知道輕重,並沒有當場發作,僅存的理智堪堪能讓他們擺出讓人無法挑不出毛病的面無表情。

    蕭玥嘴邊掛着冷笑,沒有放過魏立的任何一個細微神情變化,看着他眼底稍縱即逝的沾沾自喜,那明亮的星眸便結了一層冰霜,又有第散發出冷意。

    容笙在燥熱而煩悶之中感受到一絲涼意,下意識地想要去尋找時,便看到一直站在魏立身後的江宇突然上前一步,向衆人提議,要將那些所謂的叛徒揪出來問個究竟,也好給大家一個交代。

    見衆人紛紛附和,原本還維持着面上平靜的陳陽當即不淡定了,雖然早就從蕭昀那裏得知魏立會在祭典上揪出他們的人的消息,他與蔣睿也儘量安排不重要的眼線撤退了,但是還是有一些不可或缺的位置上的人,今日仍然在執行任務。

    蕭玥並沒有聽到他們是

    如何得知這個消息,亦不知道他們知道了多少,因此他們如履薄冰地走到這一步,又何嘗不是一場豪賭?

    剛剛魏立的號召力他們都有目共睹,若是當着那些被矇在鼓裏而不自知的百姓們將他們的人揪出來,那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在魏立江宇等人的煽風點火下,還能保命麼?

    陳陽下意識地去看一旁的蔣睿,希望他有應對的方案,或者能制止魏立——因爲他官再大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兒,但蔣睿只是將臉繃得極緊,抿住嘴盯着魏立的背影。

    魏立裝模做樣地苦惱了一會兒之後同意了江宇的提議,同時給出保證——只要那些人主動認錯並且願意“贖罪”,他便既往不咎。

    蕭玥聽了之後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兒了。”她明明是帶着笑意壓着聲音說的這句話,可容笙卻硬生生地聽出了殺氣/

    他微微蹙眉,偏頭去看蕭玥,見她神色無異,可眼眸卻是從未有過的深沉,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隨後眉頭皺得更深,嘴上卻是說出了玩笑的話:

    “可不是,我看這魏教主對掌握別人的身家性命很是癡迷,燕親王的‘閻王’之位岌岌可危啊。”

    蕭玥聞言偏頭看了他一眼——星眸已經恢復平常的靈動,容笙案暗自鬆了口氣,蕭玥則輕輕扯了一下嘴角,隨後便察覺到周圍的氣息變化——

    自魏立說出天蓮教中有別有用心的人潛入時,所有人就恨不得有多憤怒就表現得多憤怒,好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但當魏立要求那些人自首,也就是將懷疑的範圍擴大到每個人身上時,所有人又開始惴惴不安,唯恐被無故波及。

    偌大的商區,一時之間,鴉雀無聲,如死一般沉寂。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竟沒有一人主動承認——當然,探子和眼線也不傻,誰知道這是不是魏立在詐他們?

    所有人都秉持一個原則:以不變應萬變。

    就在所有人以爲這樣下去,根本不會有結果的時候,江宇突然從袖中掏出了一張紙,然後告訴大家,那是一份名單!

    三個少年一怔,下一刻便猶如失聰的人突然獲得了聽力,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一股腦兒地涌入耳裏。

    有些人甚至興奮地開始議論起那份名單上會出現誰的名字——因爲真正的教徒都對自己於天蓮教的忠誠有一種莫名的自信。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希望江宇能將名單上的人都念出來,好讓他們接受衆人譴責以及天蓮神的懲罰。

    一切彷彿是順應民意,自然而然,又不得不這麼做,江宇在衆人的呼聲下,念出了一串名字。

    而被唸到名字的人,即便自己不站出來,也會被周圍的人推出來,然後再被帶到祭臺上。

    一個,兩個,五個,十個......

    三個少年死死地盯着祭臺上越來越多的人——大部分他們都有印象,不是陳陽的人,就是軍營的。

    每上去一個人,他們的神色就難看一分,但還是保持着鎮定,沒有露出破綻。

    直到聽到了一個名字,不由怔住,難以置信地猛然擡頭,看着那人沒有任何反抗地被人抓了上去。

    與此同時,魏立擡手示意江宇先停下來,然後頗爲驚訝地轉身問了一句:

    “驃騎大將軍,我記得,這位兄弟是燕親王身邊的親衛,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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