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裏，除服了。
紫禁城中再不是滿眼素色了。大紅的柱子，宮牆都能露出來了。
各個宮殿裏擺設也都是華麗精美。嬪妃們再不是素色衣裳了。快過年了，各個穿的花枝招展的。
今年四爺給玉華宮賞了不少鮮亮顏色的衣裳，裏頭橙紅，銀紅，品紅也不少。看的李栆眼角抽抽。這是叫自己和皇后打擂臺的意思？
不過李栆也沒拒絕，這又不是自己主動要做的，是四爺給的，說白了就是皇上賞賜的，你不穿那就是大不敬。
四爺又親自給她畫了一套珊瑚首飾。金子打底，粉珊瑚做的牡丹，精緻無比，又自己做了幾套紅寶石的，白玉的。
於是新年大宴幾天裏，只見貴妃穿着鮮亮嫩色的衣服，帶着細巧華美的首飾。怎麼看怎麼好看。本也是二十大幾的人了，看着卻像是十幾，難怪受寵呢。照這勢頭，再過十年，也不會失寵！
在看李妃，到底是上了年紀了，黑眼圈倒是重的很，哪怕那粉再厚也沒能遮住。
底下禧嬪，倒是水靈，只是到底和貴妃有些差距，更何況那些貴人主子們了。
於是太后覺得選秀很有必要了。
最先開始的，是小選，選宮女伺候的，可別小瞧了宮女，如今的太后娘娘那就是包衣宮女出身的。
京城裏，早在去年冬天就熱鬧開了。又要大選，又要小選的。很多外地的秀女們都早早進了京城，有親戚的住親戚家，沒親戚的住客棧，或者租房子。
小選之後四爺幾乎把皇宮中的奴婢換了一大半。
然後大選開始了。
第一次大選，自然得太后皇后貴妃齊上陣了。
李栆這頭，等秀女們到了最後的閱看時纔出面。基本上就是太后皇后貴妃坐着問問秀女家世啊，會什麼呢？之類的。
李栆對後頭這程序不熟，當初自己是初選過了就被指給四爺了，沒到這一關呢。
當然如今也一樣，已經有一批指給宗室們皇子們的了。留下這是最好的了，要留給皇上或者皇上看着好，再指給誰的。李栆也分不清誰是誰，太后皇后說哪個好，她就跟着說好。
只是烏雅氏有個姑娘也在此次選秀中。烏拉那拉氏兩個。李栆琢磨着輪到這三個，絕不說話。免得得罪人。
李栆看了好多個，都覺得好，不錯。也不知道選秀的最終標準是什麼，反正跟着點頭就是了。輪到烏雅氏那個姑娘的時候，太后就首先不要。皇后見此也只能聽太后的，心裏鬆口氣。要是烏雅家姑娘進宮，還真是重不得，輕不得。
李栆自然沒意見的，反正這種事兒自己也沒必要去纏着不放，只要李家沒什麼人進宮來伺候四爺就是了。
不過這李家似乎也沒什麼適齡的女子，謝家倒是有，可謝家就那麼一個嫡女，自然是不樂意的，至於庶女，那也不算是正兒八經的謝家人了。
太后是早知道有烏雅氏的姑娘進宮選秀的。皇上大約是看着自己的面子，留着最後一關。也許會看着自己的面子留在後宮。
但是太后不想要。自己的親兒子做皇上，多少尊榮不能享？犯不上擡舉烏雅氏的姑娘了。有皇上在，烏雅氏幾代的富貴有了。至於權勢，太后自認烏雅氏沒那本事。
再一個就是太后一輩子被佟佳氏壓着，實在是累了。佟佳氏是先帝的母族，顯赫了一朝。後宮裏的女人哪個不是在佟佳氏的壓迫中？有子無子，無一個越得過佟佳氏的女子。
太后實在不想再在後宮看見如此場面。
太后將烏雅氏的姑娘一掌拍出去了。皇后卻將烏拉那拉家的兩個姑娘都留下了。太后看皇后志在必得的意思，也沒說什麼。
最後的閱看之後，留下六十八位秀女。這自然不是都要給四爺的，大部分還是要指給宗室的。
後宮中人拉攏的就開始動作了。
首先是皇后，畢竟是皇后哪怕不得寵，可那也是皇后，是這宮裏正兒八經的主子娘娘。
烏拉那拉家兩個自不必說，還有一個姓郭的秀女，姓高的秀女，都被皇后請進了寧壽宮，至於爲什麼沒請大姓的女子來，也很好理解，大姓的怕是要指給幾個適齡的貝勒們做福晉的。
李妃，禧嬪甚至恪嬪都請了自己看好的幾位秀女。
唯獨李栆，誰也沒請。她又不打算培養勢力，拉攏她們做什麼？
但是這種做派在秀女裏面很不受歡迎，有那些心高氣傲的也不想理李栆了，左右自己如今年輕，還比不過個近三十歲的貴妃？
三月末，最後結果出來了。
四爺後宮留下八個。
郭氏，蘇氏，安氏，劉氏，顧氏，李氏，馬氏，還有一位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也是唯一的一位滿族少女。
與皇后設想不同，皇后滿以爲四爺至少留下二十位。而兩個烏拉那拉家姑娘，怎麼也留一個。皇后的心思是留下那個旁支無父的，而不是這個仰恩候嫡女。不過兩個都留下也可以的。
這一批秀女除了留在後宮的，頗有幾個指的好的。
四爺給弘晰弘晉一人指了一個格格，給弘晰指了福晉。不過不是什麼顯赫的大族，這輩子富貴是沒什麼問題了，可若是還想順着父輩的路子走，那就是不可能了。
也給十三爺指了個福晉，是馬佳氏的，也是滿族八大姓之一，十四爺和十五爺就一人指了兩個格格，宗室裏，許多指了福晉的，孝期三年，多得是急着成婚的。
也有大臣的兒子指婚的，指繼室的。反正六十來人，將將夠分。
塵埃落定，前朝後宮都盯着皇上，看他要怎麼封這些新人，也瞅着先幸了誰。誰叫天子無家事呢？
四爺封后宮算是比較吝嗇的。都不給高位。
郭氏，蘇氏，安氏封了答應，劉氏，顧氏沒封算是庶妃，馬氏父親很是得用，四爺給了個常在的位份。
那位烏拉那拉氏，四爺卻給了個貴人。
貴人不算什麼，可是對於剛進宮的秀女來說，就是高位了。一時間，烏拉那拉氏這位貴人炙手可熱。
尤其是烏拉那拉氏雖說這次就只留下了一個秀女，可之前還有個楚嫺呢，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能在孝期裏盡來，可人家好歹如今是個答應了。
雖說是個答應，可這是皇后的妹子啊，你能不照顧着點？至於那拉貴人，那更得好好伺候着了。
除服後，不是皇上歇在玉華宮，就是宸貴妃去乾清宮伴駕。後宮中別的人，可還沒機會見着皇上呢。
終於等到四爺往別處去，四爺不是寵幸新人，而是去了恭貴人的宮裏。永壽殿偏殿裏，四爺靠着塌看書。恭嬪端上茶就坐在一旁繡花。她不敢貼上去。
到了亥時，四爺扔下書說了一聲：“安置吧。”
恭貴人忙站起來，伺候四爺淨手淨面，親自伺候四爺躺下。
貴人從四爺腳下上了塌，也不敢往四爺身上湊。
四爺對那事無可無不可的，這個女人陪伴自己時間太長了。說喜歡談不上，說討厭也沒有。香火情是有的。她一向老實，也是真心服侍那個小女人的，給個高位吧。
這一下子，恭貴人就成了恭嬪，是有封號的嬪妃，和鈕祜祿氏宋氏那些有孩子的一樣了。也從永壽殿偏殿遷到了正殿。
瞬間不少人眼熱了，伺候貴妃伺候到這份上也是可以了。
皇后心裏明鏡似的，四爺絕不是喜歡那張氏，只是要給貴妃立起來的幫手。是因爲自己把烏拉那拉家的姑娘留下了？四爺怕貴妃喫虧才如此？
老人們心裏都有數。能得皇上如此相護，貴妃真是三生有幸。
四爺見此，也沒再說，說了聲睡吧，就閉上了眼。
張氏要是主動的話，四爺不介意和她做點什麼。畢竟她是乖巧的女子。但是她不主動的話，四爺自己也懶得動，畢竟挺累的。
張氏自然不敢，這種事，只敢等着的。見他閉眼，自己也閉上眼，覺着他睡着了纔敢偷偷的把頭靠近四爺的胳膊。
李栆知道四爺去了恭嬪那，雖說不舒服，但是也有些欣慰。四爺還願意看舊人，自己就不會輕易被拋棄。這是最好的。
太后在自己宮裏和成太貴妃喝茶：“你說這世上的人有的就是不開竅啊。”
“哎，可不是？咱們萬歲爺喜歡的事聽話的。”成太貴妃笑了笑道，只是啊，這世上的人，有幾個是甘心聽話的？比如皇后。萬歲爺自然不會少了她的尊重。可是她想要的更多。
只是啊，萬歲爺和聖祖爺一樣啊。後宮女子家裏的前程只能是他們給的，不是你們自己賺的。
皇后不死心，想要嫡子，想要剛出生的孩子做嫡子。
豈不知，給恭嬪晉位就是給皇后的巴掌。只是啊，她覺得皇后未必看得懂。或者看懂了，也不知道怎麼做。放不下榮華富貴的人，只會越走越遠。和萬歲爺離心離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