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漸漸冷硬起來。
“你說再多都是沒用的，我已經看清了你的真面目，證據都擺在眼前了你還不肯承認自己犯下的罪，禾弋啊禾弋，你怎麼是這樣一個人”
她低頭笑笑，掩去眼底的淚光。
再次擡頭的時候，她眸光清亮，無比冷靜，像是在訴說別人的事蹟，“我以爲你從醫院回來，會把曲柔受的傷統統還給我。”
“不需要，”董正楠冷漠回答，“我連你的一根頭髮都懶得動。”
“嗯，”禾弋訥訥的點頭，紅脣微抿，吐字清晰的告訴他，“那就離婚吧。”
董正楠眉尾一挑，神情犀利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的樣子。
禾弋坦坦蕩蕩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接受着他近乎審視的目光。
空氣裏都瀰漫着一股憂傷的味道。
他們面對面坐着，她無關痛癢的說出這句話。
離婚是遲早的事情不是嗎
可是爲什麼，她以爲麻木不仁的心臟，還在跳動着，疼的她眉心一蹙。
說到底，她還是會爲自己難過啊。
她所擁有的最好的，全部都給了董正楠。
他目光如炬，指節分明的手在桌子上輕輕點了點，淡淡的說道，“好。”
禾弋看着他，笑了。
“我們離婚的事，爺爺雖然沒有說明，但是不像以前那樣態度堅決了，該表達的意思我都說清楚了，所以他老人家那邊，你可以不用花太多的心思，答應你的，我辦到了。”
“我知道。”
“也是，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你跟爺爺說明白，的確是少了我很多麻煩。”
禾弋歪頭想了想，“既然決定離婚的，把事情弄的太複雜也不好，而且這件事遲早是要跟他說的，拖來拖去也沒什麼意思。”
董正楠薄脣緊抿脣，聽她說完，隨後開了口，“禾弋，你自由了。”
她笑着附和，“是啊董正楠，我自由了，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離婚協議書我過兩天會讓明樓帶着律師來給你籤的，該給的，我都會給，一分不少。”
“噢，”她低垂着眼瞼，“抽個空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董正楠剋制自己想要走過去的衝動，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禾弋擡頭，慢慢從沙發上站起來，朝他一笑，“我先回房了，董正楠。”
今晚開始直到現在，只有最後的那個笑容，纔是她發自內心，由衷的。
但是這個笑卻深深的刺痛了董正楠的眼睛，看的他心裏一陣發堵。
她沒有留戀的轉身離開，他卻突兀的叫住了她，“等一下，我有問題要問你。”
禾弋腳步一頓，回過頭看着他，但是董正楠已經朝她走了過來。
她向後退了退，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你爲什麼要這麼害她”董正楠沉聲質問，“她對你構不成什麼威脅。”
“我爲什麼要害她你這個問題不應該去
問曲柔的嗎”禾弋擡眼，面無表情，“我從一開始就說明，我沒有做這件事。”
“謝謝，我不需要。”
她轉身準備走，又被他拉了回來，纖細的手腕也被他扣住，“你去向小柔道歉，我可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禾弋便放聲大笑起來。
她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笑的不能自已，串串鈴笑聲在這黑夜裏顯得格外突兀，刺激着他的耳膜。
“道歉我爲什麼要給她道歉董正楠，我憑什麼要給她道歉”禾弋好不容易止住笑，一臉諷刺的看着他，“想讓我道歉，她想都別想”
“你一定要這麼倔嗎”
禾弋伸出手指，瑩白的指尖戳着他的心臟，“這不是倔不倔的問題，董正楠，我不會接受你的假慈悲，在我看來你跟曲柔，是一路人。”
“一個喜歡陷害自己嫁禍給我，另外一個喜歡逼着我承認罪名，如果有一天”
她不斷的喃喃重複，一瞬間思緒飛遠。
董正楠沒有理會她的瘋言瘋語，只是加大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她現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只要你給她道歉，她不會爲難你的。”
禾弋抽出自己的手，一字一頓的說道，“她不會爲難我她爲什麼要爲難我她有資格爲難我嗎從頭到尾，我禾弋的所作所爲，對天對地對你董正楠對她曲柔都問心無愧”
她決絕的轉身，眼睛裏透着一股堅定和無所畏懼，甩起的髮尾在空中蕩起一道別樣的弧度。
董正楠啊董正楠，如果有一天
你發現自己錯怪了我。
但這隻能是如果。
這一次，他是真的把她對他所有的留戀都抹去了。
離婚吧，反正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禾弋挺直脊揹走回房間，中間沒有停留一秒，更沒有回頭過。
董正楠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轉角，他才慢慢的收回目光，擡手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他處心積慮布了那麼久的局，等了那麼長的時間，現在終於走到這最後一步了。
只差一步，他就成功了。
成功的，把小柔娶進董家，結束與她八年的愛情長跑。
在禾弋十八歲生日的那天，他跟她領結婚證的時候，他就算準了這一天的到來。
現在，這一天真的到來了，一切跟他預想的一樣，非常順利。
但是，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開心，甚至連一點點的成就感都沒有。
禾弋明明是他下的最好，最完美的一步棋，可他這個佈局的人，卻沒有因此而感覺到滿足。
最讓他咬牙切齒的一點，就是她的倔。
不服輸不低頭。
如果她能把這個性子改一改，或許今天這樣的局面就不會發生了。
更何況是她把小柔推下臺階的，這本來就是她的錯。
翌日。
禾弋很早就醒來了，是被外面嘩嘩而下的雨珠濺到落地窗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給吵醒的。